冉元白攥紧了怀里的衣物,牢牢注视着他,视线没有一丝偏移。
良久,桌上油灯爆开一声轻响,盛琸眨了下眼,柔声道:“起来吧。”
冉元白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思极为细腻,盛琸没直接应下,犹豫了这么久,他便已经有些猜到了结果。
他垂着眼,从地上起来。
“我不能带你走。”
果然,盛琸的答案与他想的一样。
冉元白低着头,道:“我明白了。”
他是什么东西,人家才认识他几日?凭什么就要带他走?冉元白心里无比自嘲地想着,转身便要走。
“等等。”
盛琸从后面叫住了他,“我不能带你走,是因为到了我家,你只会更危险。”
长安遍地权贵,而权势背后是数不尽的尸山血海。
他不清楚自己能在太子之位上坐多久,但已经能预见为了稳住这把御座,要有多少人前赴后继地牺牲。
冉元白回过身,眼里有着不解。
在他看来,盛琸家再危险,难道能比他留在冉府还危险吗?
他生在冉府,长在冉府,见过最恶毒的也不过蒋氏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他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间最诡秘莫测,也是最凶险不过的,恰恰是眼前人的来处。
“我不怕危险。”
冉元白道,“我可以像你的两个近侍那样伺候你。”
盛琸这次是真的为难了,他要是让冉元白跟自己回宫做近侍,那才是害了对方。
“我不缺人伺候。”
冉元白眼里的光再次黯淡下来。
盛琸双唇嗫嚅几下,知道自己不该说接下去的话,却还是忍不住说了。
“我乳母有个弟弟,在江州一带隐居。
他学识渊博,武艺精湛,专为我……家在民间搜寻可用之人,你若吃得了苦,可去找他。”
盛琸乳母是世家女子,出身太原王氏,十六岁嫁入了长安一破落侯门,生下一子名洪博飞。
洪博飞比盛琸大许多,今年已有三十。
他少年时便在宫里当差,能力出众,盛琸成了太子后,他理所当然成了太子亲卫的统领。
洪家与王家如今都是实打实的太子党,王家欲为盛琸选拔心腹死士,未免引人耳目,特地选了江州一处深山做训练之所。
江州老实说并非好去处,盛琸完全可以给冉元白一笔银两,让他离开冉府自己去过活。
可盛琸又觉得这样未免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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