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这日巳时,值守一夜的李元恒正在值房里歇息,太子身边的小太监鬼鬼祟祟溜至门外,轻敲窗棂,尖细的嗓子压着,朝屋里轻声通报道太子请他去东宫。
李元恒合衣躺着,闻声双眼倏地睁开,眼神凌厉如刀,令人不寒而栗。
他站起身来,将身上的褶皱抚平,带上佩刀,推门而出。
小太监望着他凌厉逼人的双眸,浑身打了个寒颤,不敢多言,转身带路。
往日人来人往的东宫如今只剩下几个太监宫女,太子已命人将金银细软等一些物什偷偷运至宫外。
只待再寻几个身手了得的侍卫充当先锋,替他扫清出宫障碍。
李元恒到时,太子正坐在正殿中焦急徘徊,见他来了,急忙上前,道:“李元恒,孤命你领羽林军随孤于今晚戌时突袭睿王营帐,捉拿叛贼。”
见他只是皱眉并不言语,太子怒道:“怎么?你敢违抗孤的旨令?”
李元恒行了一礼,道:“臣不敢,只臣不明,临城兵马未至,仅靠羽林军恐不能将叛贼擒拿,为何不等上一两日,等肖将军到后与之共商对策,一举成功?”
段晟洹哪敢将真正的意图告诉李元恒,他安插在睿王军中的内奸递来消息,道睿王欲今夜子时攻入皇宫。
眼见临城肖晨彪不能及时赶到,他不能坐以待毙,只能避其锋芒,权且忍让,待日后再徐徐图之。
他唯恐入夜离宫之时睿王派人拦路堵截,损伤武力,才想找李元恒这些羽林军做自己逃跑路上的人肉盾牌。
此时见李元恒目光如炬,隐有怀疑,心中百转千回,道:“擒贼先擒王,孤在睿王身边安插的探子来报言今晚睿王要亲去游说肖将军,于京城西北方向三十里处扎营拦截肖家军,睿王此去所带人马只有亲卫百余人,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如若与肖将军遇上,正好一举拿下。”
李元恒心有怀疑,昨晚观圣上之态,似已将太子谋害君父的罪名坐实,要与睿王来个里应外合,将太子困绞于宫中。
清君侧并非只是谋取帝位的借口,而是真真正正的师出有名,怎会弃攻入皇宫这一颇具胜算的路不走而去劝降不知内情的肖将军。
东宫看似冷冷清清,但其实太子近卫在暗处虎视眈眈,稍有异动便会招致杀身之祸,李元恒按捺疑虑,垂作揖:“是,微臣遵命。”
段晟洹见他应下,稍稍放下心来:“今晚酉时于东宫汇合,孤与你一同前去捉拿叛贼。”
李元恒躬身退下,却未往羽林卫值房,七拐八拐之后闪身躲进一条甬道,往明瑟殿去了。
明瑟殿外,大太监魏年正在兴荣帝身旁伺候。
较之昨晚,兴荣帝面色又好了几分。
殿外一众下人已换了新面孔,李元恒微微惊诧,圣上行动如此迅,只不到半日便已将太子安排的人尽数换了个遍,而太子段晟洹只顾仓皇出逃,连圣上这边早已察觉他的违逆之举都不曾留意到,败局已定而不自知。
当下如何收场,只看圣上之命。
李元恒得命进入殿内,跪拜行礼,兴荣帝坐于床榻之上,睇了一眼地上跪伏的少年,风华正茂,意气风,不似自己,明明才不惑之年,却心力交瘁,垂垂老矣。
兴荣帝心中感慨良多,对少年多了一丝艳羡,似是为了彰显自己并未老去,声音比往日高了一分:“起吧,坐。”
李元恒于兴荣帝不远处坐下,将太子所命之事尽数告之。
只见兴荣帝双眼盯于一处,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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