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生老两口认可的事,在满仓那儿却碰了壁。
那天,就是从铁生家出来的第二天,赵牌娘不顾天上飘起的细蒙蒙的秋雨,坐着公交车便去了牛村。
可当她满脸堆笑地向满仓说明自己的来意时,没想到,满仓在说了一句“胡闹腾”
后,便看也不再看她一眼地扭头走了。
这让赵牌娘很生气。
她也料到了满仓会拒绝,但没想到满仓对她的态度会这样生冷,那神态,就像在驱赶一只上赶子对他摇头晃尾讨好乞怜的小狗。
赵牌娘有些委屈,觉得自己一张炽热的脸贴在了一张冷屁股上,心里嘟嘟囔囔地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父子团聚嘛,你乐不乐意的也犯不着这样一副不把人放眼里的架势啊!
赵牌娘像根被钉在地上的木桩子一样站了半天后,决定去找谢三娘。
自从上次受了申敏的冷鼻子冷脸后,赵牌娘便把谢三娘认作了自己的同盟军。
她找到谢三娘时,谢三娘正在屋里灶台上烙着葱花油饼。
饼薄薄的,上面嵌着一个又一个绿绿的葱花,下锅前,像一张张白底绿花的圆手帕。
下锅后,圆手帕吱吱地响着,很快这一块那一块地鼓起来,仿佛底下有个小老鼠在调皮地东钻西窜似的。
很快,饼变得黄焦焦、油滋滋的了,不再是圆手帕,而更像极了圆桌上铺的一张黄黄绿绿的油布。
“油桌布”
出锅的时候,辛香的葱花味也随之在屋里屋外弥漫开来,引得赵牌娘不觉快走了几步。
屋里,巧珍八岁的女儿巧巧早已含着手指等在了灶台边。
赵牌娘一脚里一脚外的时候,便看到刚出锅的第一张饼被巧巧欢呼雀跃着端进了里屋,喉咙间不觉咕噜一声咽下了一口涎水。
谢三娘还在为上次赵牌娘在申敏面前没有理直气壮地为她说话的事生气,看到她进来,寡着脸。
可明白赵牌娘的来意后,马上多云转晴,麻利地把出锅的第二张饼盛在盘子里递给赵牌娘。
两人边烙着、吃着,便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什么。
下午,秋雨息了,天空在露了几下蓝蓝的脸儿后,又铺天盖地地压来了一阵更寒凉的风。
窗外的几棵树,在猛烈地摇了几摇后,粘粘的雪花便开始飘落下来。
冬天,就这样准时地来了。
满仓站在办公室窗前,正沉思着什么时,谢三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带着哭腔说:“满仓,你快去看看巧珍吧,非要抱着宽宽走,说是去找她爹!”
她的头上沾满了雪花,这使她的头看上去又多了几分花白。
满仓来不及多问,转身就往外跑。
刚到巧珍家院外,就看到巧珍抱着骨瘦如柴的宽宽站在门口,边哭边往外闯,口里大叫着:“爹呀,你快把我和宽宽带走吧,这个人要害宽宽呀,他用针扎宽宽,他是山娃派来的,他想让宽宽死啊!”
旁边,山娃请来的理疗师手足无措地周旋在巧珍左右,左挡右拦着,女儿巧巧也拽着母亲的衣襟哇哇大哭着。
“巧珍!”
满仓冲过去,拼命从巧珍怀里夺过软软塌塌的宽宽,随手一把将疯狂扑上来的巧珍推翻在地。
“你,你干什么?”
脚跟脚赶来的谢三娘拉起哭得满脸花里胡哨的巧珍,冲着满仓大喊,“你再心疼儿子,也不能这么对待巧珍,这么多年,她替你养着儿子容易吗?现在,她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了,你这么对她,良心让狗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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