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她很多面,除去那一次她从湖中被捞上来,他再没见她这么狼狈过。
她脸很白,唇也很白,却还是仰着脸望他,主动地问:
“皇上还在生奴婢气嘛?”
许顺福手中的八骨油纸伞蓦然被抽走,谈垣初拿着油纸伞,走向云姒,他蹲下来,抚过她脸颊上的青丝,他打横抱起她。
她没有挣扎,乖顺地依偎在他怀中。
但谈垣初难得没觉得她乖巧,他语气淡淡:“你明知道朕让走的人不是你。”
谈垣初抱着她走到游廊上,油纸伞被人接过,没有雨水再落在她身上,但她轻颤了下眼睑,却有雨滴顺着她脸颊滑落,她埋在他怀中,声音很轻让人有些听不清:
“可皇上也没有叫住奴婢。”
谈垣初皱眉,但女子的话还在继续。
“您生奴婢气,不是因为奴婢看绿头牌。”
嘈杂的雨声在这一刻安静下来,谈垣初只听得见她的声音:
“奴婢还不够合您心意嘛?”
谈垣初顺着她的话去想,他了解自己,如果只是那张脸,再是好看,将近一年光景,自己也早该腻味。
但没有。
显而易见,谈垣初告诉她答案:
“够。”
女子仰起脸,风吹过,她轻颤抖身子,牙齿在打架,除了黛眉,她的脸和唇都透着股病态的白,让人触目惊心。
她杏眸挂着泪:“真的够么?”
轻轻一颤就会落下,她今日好像格外难过,茫然地问他:
“那您为什么还要驯奴婢。”
她还要多听话?
谈垣初浑身一僵。
四周安静,让谈垣初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冷得在他怀中发抖,谈垣初终于缓缓意识到,他的做法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觉得他在驯服她。
这句话仿佛顺着血液嵌入心脏,刚才还在血液里躁动的情愫,在这一刹间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许久,谈垣初淡淡道:
“要真如你所想,朕该奖赏你。”
他声音冷淡,透着点说不清的讽刺,但抱着她的动作不曾有一点生硬。
要真的像驯鸟一样驯她,她这么懂事,他难道不该奖赏她?
云姒被堵得哑口无言。
谈垣初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不着痕迹地垂眸。
他的确没有什么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但也诚如她所说,她做得明明很对,没有叫他为难,他为什么还要觉得不舒服?
有些被掩住的情绪破土而出,变得一点点清晰。
游廊的这一条路今日格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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