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兄弟潭王有没有觊觎皇位,蠢蠢欲动,甚至是暗中拆台,绮雯是不清楚,但很明显的,潭王比他更熟悉朝政、与朝臣们走得更近、羽翼远比他更丰满,这绝对是个更不利的条件。
但很重要的一个有利条件是,他本人的先天资质比崇祯好啊。
有人对崇祯的一大评价就是志大才疏,绮雯觉得这有点刻薄,但不可否认崇祯在许多方面才能有限,有着直接的过失。
还有一点,崇祯他哥天启是个连奏折都看不懂的文盲,作为藩王被养大的崇祯(一般明朝对藩王的教育都远不如对太子的严格)所受的教育能好到哪儿去呢?ps:崇祯还与他哥天启共享同一个没文化的养母李选侍。
如果崇祯能有他祖宗朱元璋那份本事,明朝就不可能亡在他手里。
绮雯可以肯定,这位皇帝的本事是要高过崇祯的。
这一年来他的手段堪称铁腕,已经大刀阔斧地祛除了贪腐首恶,令朝堂吏治大有起色,在上述不利条件的掣肘之下,他都能做出这些成绩,已是相当不易。
他会是个好皇帝,只是能否好到足以力挽狂澜的地步,还不好说。
无奈系统强行将她的命运与这个人拴在了一起,前途再渺茫,也只能往前走。
只不知将来自己能否帮得上他,如能帮上,又能帮得上多少。
她从前没接触过宫里人,见到跟前这名宦官穿着赭石色的团花质孙,也不知他是什么品级,但看样子不可能是太监。
前途不明,她不敢轻易与人兜搭,仅仅在必要时说了些感激之词,其余时候便顺从对方安排,不多开言。
那宦官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作为,不露喜怒之色。
她被带到外院的马车跟前时,天半晴半阴,只在云缝里透出些许日光。
“岳小姐请留步。”
背后有人叫她,听上去像是昨晚见过一面的王府长史。
而等她驻足回身,见到走来背后最近处的人长身玉立,却是潭王本人,王府长史钟正唤了那一声之后,便退走一边。
心头不由得颤了几颤,绮雯也不掩饰,将惊异之情露在脸上,矫饰为少女的矜持羞涩,低下头福了一礼:“见过王爷。”
潭王脸上似笑非笑,姿态优雅地虚扶了一把:“昨日情况特殊,有皇兄与皇妹在场,我不便插嘴多言,是以危急关头,也没能为小姐说上一半句公道话。
失礼之处,还望小姐见谅。”
绮雯头垂得更低:“不敢,绮雯对王爷的感激,不在对公主与皇上之下,绝没怨怪之心。”
“是么?”
潭王的唇角勾起一个玄妙的弧线,笑得影影绰绰,“若真是如此,小姐何必宁可选择去做公主的下人呢?”
“王爷的意思是?”
绮雯略抬一抬眼睫,似是而非地望他一眼。
难不成他觉得,她选择去做公主的婢女,是因为与他怄气?不带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吧?
潭王缓缓走近了半步,声调柔缓了一些:“我是体谅小姐出身尊贵,怕会禁不住宫女子的那份辛苦。
挚阳宫一步踏入,再想出来便难了。
小姐不妨三思而行,眼下后悔,还来得及。”
他身形颀长,这一走近,就是居高临下地看她。
咫尺之遥,淡淡的龙延香气无声散漫。
并没半点轻薄放恣的言语或举动,却自有一番风流灵巧的韵致流露出来。
绮雯不禁暗中庆幸,真亏了她这十七岁的闺秀身份是假冒的,不然怎可能抵得住这种攻势。
一想就能明白,昨天她已在皇帝与公主面前亲口选了进宫为婢,要是临到这会儿再后悔,不就只余下委身于他一条路了?他倒不如直接说:眼下你若还有心跟我,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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