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回床上,看着巫医从瓷罐中倒出了那只硕大的蜘蛛。
这黑红相间的怪虫在嗅到鲜血的气息之后,立刻亢奋地将毛爪刺入血肉,缓缓向前蠕动着,用含有毒液的牙齿,将皮肤一寸一寸咬合。
南洋女子站在床帐外,看着账内少年忍痛苍白的脸颊,俏生生一笑:“多谢哥哥。”
乌蒙云悠意识逐渐模糊,不过经过短暂的昏睡,很快又重新苏醒过来。
他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伤口,四周虽泛着黑色诡异的光泽,但已经被彻底“缝合”
,也于行动无碍,便拿过床头佩剑,一刻不歇地离开了密林。
南洋女子问:“倘若他完不成任务呢?”
“杀一个柳南愿,对他来说绰绰有余。”
木辙看着丛林中少年的背影,“退一万步讲,即便他行动失败,为梁戍所杀,也没什么好惋惜的,留他在此,迟早要为了他的小叔叔、为了他的妹妹与我作对,倒不如打发出去,自生自灭。”
南洋女子摇头:“就是可惜了那张脸。”
“你已扮作阿乐,将来最不会缺的就是男人,此时惋惜,未免短了见识。”
木辙转身往回走,“酬金既然已经收了,就从明日开始做事吧。”
南洋女子抬起手,看着自己新涂的黑色指甲:“好说。”
等凤小金运功调息完毕,赶到乌蒙云悠的住处时,院内已是空空荡荡。
苦宥虽说笃定凤小金会与自己合作,但没想到对方会是一路踉跄地滚进暗室。
四周一片黑暗,苦宥全凭耳力一把握住他的胳膊,问:“木辙——”
“木辙没有发现这里。”
凤小金满头冷汗,强硬截断话头,将袖中厚厚一摞纸张胡乱拍在他怀中,“云悠失踪了,我怀疑木辙已派他前往十面谷,这些是你要的东西,我放你走,你答应我,饶他一命,也饶阿乐一命。”
凤小金眼前发黑,缓了一阵,又继续道,“他与阿乐皆身中剧毒,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寻找解药,但至今未能找全,仅有的几样,我全写了下来。
你……或许白鹤山庄能有办法,让他们活着,或者,或者至少让他们少些苦难。”
苦宥扶着他坐在墙角,伸手一探脉搏,道:“蚀骨散?”
“木辙想将我制成傀儡,他只需要这张脸,能动最好,不能动,也比失去要强。”
凤小金仰头靠着石壁,苦笑,“但他低估了我的功夫,你走吧,不必管我。
包袱中有面具与药丸,能减林中瘴气之毒,朝着北狼星的方向,路的尽头,就是你们大琰的军营。”
苦宥抬手封住他两处穴位,能暂缓毒药扩散:“你知道我能看见?”
凤小金并未回答,只是拼着力气道:“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
他摸索着扣住机关,往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拉,扣板翻转,将苦宥送了出去。
外头是一片松软潮湿的林地。
子时,木辙端着托盘与工具走进小院,本打算亲自动手,永远留住对方的脸,推门却只见一片狼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若说乌蒙云乐的失踪使他震怒,那凤小金的失踪,就使他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与惶恐,手中托盘瞬时跌落,各种器具叮叮当当摔成粉碎,门外的弟子循声赶来,结果刚好接到一声狂怒的暴呵:“去,去将他给我找回来!”
银白的火把几乎点亮了整片密林。
但最终毫无所获。
木辙先是焦急地等待,然后又呆呆地坐在房中,口中由哭诉到咒骂再到哭诉,如困兽在房中来回走。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永远失去记忆中的恋人,他便浑身血液倒流,脸色苍白得像是纸。
“你怎么敢。”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你怎么敢!”
没有弟子敢再靠近教主,整片密林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而就在这不安情绪四处蔓延的时刻,忽然有人发现,刘恒畅也离奇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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