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谢景焕一身黑色劲服,戴着草帽,装扮成流浪的游侠儿,仰头看着天上新月。
没有月亮,今夜是一个无月之夜。
这些年他也渐渐养成了仰头看月的习惯,以前是明歌望月,后来是师父,再后来是小草,每当做重大的决定时,他都习惯了看看月亮和夜空,冷静下来,再做决定。
十二死士早就先他一步,散在盛京周边。
此次北上,他一人独行。
谢雨眼睛都哭肿了,依旧没能让家主同意带他一起走,此刻见时辰不早了,哽咽道:“家主,好像要到子时了。
您若是舍不得娘子,为何不在府上辞行?”
非要在这城门外等。
娘子傍晚时分就带着赵嬷嬷去千香楼吃茶去了,哪里知道家主今夜北上,子时还在城门外等着她呢。
这个时间点,娘子应当都回去睡下了。
谢景焕沉默,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没有去小草的院中辞行,他一开始是打算静悄悄地走,谁人都不说的,可临行了,却开始期盼。
期盼有人来送行。
他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去奔赴一场轰轰烈烈的事迹,他希望有人送他走,盼他归,若他死了,也有人能在清明寒食时,给他烧点纸钱,祭一坛子烈酒。
这一生,便不觉得那样孤独了。
可笑啊,到头来,原来他也是这样庸俗而脆弱的人。
谢景焕仰头看着夜空,低哑说道:“时辰到了。”
他该走了。
他翻身上马,摸了摸马儿的脖子,低低说道:“老伙计,只有我们俩了。”
“家主,家主,你快看,有灯笼。”
谢雨眼尖地看到城墙上燃起的一盏宫灯,激动地叫道。
谢景焕浑身一僵,回头看去,只见夜色中,一盏红色的新月灯静静地亮着,是新月灯,他听小草提过,新月是她们的图腾,也是她们的暗号。
她们只会为族人点新月灯。
谢景焕心头柔软,双目刺痛,隔着深浓的夜色远远地看向她,她穿了一身醒目的白色,为他点新月灯送行。
原来他并不孤独。
谢景焕挥了挥手,在夜色中策马离开。
小草执着新月灯,站在城墙上,远远地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微微一笑,谢景焕,要记得回来呀,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泪水滴落,滴在斑驳的城墙上,慢慢消失不见。
“阿嬷,这应该是我在中洲过的最冷的一个冬天。”
她抬头看被乌云遮蔽的新月,这个冬天,还未到,她就感受到刺骨的寒冷了。
赵嬷嬷扶住她的胳膊,低低说道:“盛京比泉城更冷,冰封大地之后,必会百花绽放。”
“娘子要保重身体,如此才能挨过寒冬,等到春日。”
小草目光隐隐坚定起来,没错,她就在这里等着,等明歌,等谢景焕,宿命终会到来。
谢景焕一走,泉城仿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小草重新执掌世家事宜,一应的指令都由谢雨布下去,下面的人也没察觉到异常,只是觉得家主处世变得圆滑了很多,有些不像是他的手笔,倒像是谢娘子的手笔。
谢娘子回谢府已经快一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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