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杨问。
“没电了。”
“我马上要走,还怕见不着你,”
江杨和孟晓东那帮人一样,要赶去爱尔兰的公开赛,也是今天的飞机,“总算是赶上了。”
林亦扬看看外头:“要给你叫车吗?去机场的?”
“不用,订好了。”
林亦扬看江杨迟迟不说正事的样子,在等,估摸他在看自己的心情,揣度是不是要说。
“我刚送完殷果,情绪不好,”
林亦扬索性直说,“不是对你意见,你有事说就行。”
江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便签纸,上头写着个电话号码,看区号是国内的,还是家乡城市:“这是老师的电话,家里的。”
陌生的号码,能联系到一个曾熟悉的人。
“要走了,才发现也没你微信,”
江杨把便签纸塞给他,“和人家借了张纸,抄给你的。
老师这些年谁都不联系……身体也不太好了,你有空去个电话。”
林亦扬手心里有纸的质感,没吭声。
“有空多联系,”
江杨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停了半晌又重复,“多联系。”
江杨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和球杆盒,沿着狭小的走道,推开公寓大门,渐渐下楼梯,不见了背影。
洗衣房里有个小男孩在叠衣服,每个都叠成方块,最后还仔细瞧着上头起的球,一个个揪下来,看上去是女士的衣裳,应该属于他的妈妈。
林亦扬靠在门边框瞧着,这最平常的一个洗衣房画面,好像忽然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谁都没出现过。
不管是兄弟,还是她。
窗外是街景,纷乱的房子,每栋都毫不相干、毫不相似,像这个移民城市里的每个人,都可能来自不同的、属于他们各自的故乡。
包括自己。
漂泊感是类同鸦片的情感,会让人上瘾,但也容易得到。
归属感才是情感里名副其实的奢侈品,能给的人太少。
记得曾有个不太熟的朋友说,感觉父母过世那年自己就成了一个孤儿,没家了。
这种感受,经历者才会懂。
有个女孩在一月底从大洋彼岸、从故乡来到这里,在今天离开,走得时候她叫自己是“林里的果”
。
这是他硬追来的,非要拥有的,也是他明知前路不明就要先抱住的女孩。
林亦扬把手里的标签纸对折,再对折。
摸出钱包,把那张纸条塞入钱包最上边的夹层里。
漫漫长冬,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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