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顾忌着兰玉的身子,并未在外头久待,回去时,李明安牵上了兰玉的手。
他下意识地想挣,李明安已经合掌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搓了搓,好像在为他取暖。
自经这一遭,兰玉的身体总是凉的,手捧着汤婆子是热乎乎的,一离开,又变得温凉了。
青年手心滚烫,根根手指修长,牵着兰玉的手,温软中又带着几分强硬,却没有丝毫攻击性。
一进屋子,李明安就松开了手,若非兰玉手上还残留着李明安指尖的温度,几乎要以为那是个错觉了。
他抬起眼,目光就捕捉到了李明安发红的耳朵。
兰玉心中莫名地生出几分迷惘,他想,要是在碰见李老爷子之前,逢着这么一个人,愿意拿出一颗真心,说不得,说不得——晚了,都晚了。
他这句话藏在舌尖没有说出口,可没成想,夜里犯了烟瘾,小小一块鸦片膏烧到了尽头不解瘾,烟瘾未解,心瘾也没得到满足。
兰玉软着身子靠在床头放任神思一脚深一脚浅的漫游,空气里还弥漫着鸦片香,他在这白雾里迷了心智,对倾身过来拿他手中烟枪的李明安说,“你说你喜欢我,晚啦。”
他声音也是飘着的,迷惘游荡,仿佛人间一缕无根的游魂。
李明安手中一顿,低头看着兰玉,兰玉眼睛半闭着,眼睫毛纤长,说的像是梦话,又像是真心话。
李明安心都软了,脑子也像是被这屋子里的鸦片味道拽入迷蒙里,说:“不晚。”
他伸手克制性地碰了碰兰玉苍白的脸颊,冷不丁的,玉质的烟枪抵在他肩上,烟已经烧完了,烟枪还微微发烫,顶在李明安肩膀,却让他咽了咽,不期然地想起当初他曾撞见过的香艳的场景,浑身赤条条的兰玉。
李明安心口发紧,鬼迷了心窍,低头贴着兰玉的嘴唇蹭了蹭,说:“我喜欢你,什么时候的你都喜欢。”
兰玉浑身筋骨都被鸦片浸软了,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熏熏然,他怅然一笑,睁开眼睛看着李明安,说:“你该在扬州遇见我,在我还在花船上弹琵琶的时候,说喜欢我,说不定我就喜欢你了。”
李明安说:“你现在不喜欢我吗?”
兰玉很认真地想了想,说:“不一样。”
李明安道:“没关系,我不在乎。”
他说,“兰玉,我们以后还长,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兰玉看着李明安的眼睛,他戴了眼镜,挨得近了,镜片都蒙上了一层雾。
李明安摘下眼镜,想去擦拭,却听兰玉叫了声,“李明安。”
李明安下意识地应了声,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臂一紧,却是兰玉拉了他一把,他整个人都压在了兰玉身上。
李明安尚未起身,就听兰玉在他耳边说:“你再去帮我添点儿鸦片膏好不好?”
李明安顿时就清醒过来,轻声说:“不能再抽了。”
“那点儿不够——”
他仿佛被鸦片迷住魂,彻底放纵了自己,拿额头贴着李明安的脸颊厮磨,含糊不清地央求他,“我很难受,心慌,你摸一摸,骨头缝里都是痒的,有虫子在里面钻啊,咬啊,好痛……李明安,你帮帮我好不好?”
李明安鼻腔里都是兰玉的味道,夹杂着鸦片膏甜腻的香,他嗓子眼发干,半晌,才艰难道:“不行……鸦片抽得越多,瘾越大,”
李明安说,“兰玉,我们忍一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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