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濮接话说:“为什么?”
齐宣宣把下巴抵在桌子上,整个人都趴了下去,“我小时候在乡下和爷爷奶奶住,他们养了好多只鸭子,一下雨叫声就变大,每天还要带它们去撒欢,我也天天跟着,行走在鸭群里,偶尔会觉得自己也是鸭子,后来长大了,毕业,工作压力太大,每晚都要加班,生活在没多大的出租屋里,我就想,还是当只鸭子好,我就想当一只鸭子。”
在水塘里翻腾,给同伴啄羽毛,她想象那个画面,忽然问:“谢医生想变成什么,如果可以选择不做人类的话?”
她确实是太无聊了,这个问题也问过很多人,但没有人认真回答她。
谢濮是第一个给他答案的人,他说:“我想做一棵树。”
齐宣宣问:“为什么?”
谢濮没有回答。
在天地旷野里,成为一棵树,扎根土壤,抵御强风,沐浴日光,他不必再渴求怜悯般的爱,只需要获取养分便能活下去,这样他才能得到永远不会消退的安全感。
又到下班时间,走出四院正门,今天是靳隼言亲自过来接他,谢濮很意外。
回别墅的路上,靳隼言很神秘地说:“我给阿濮准备了一个礼物。”
谢濮微怔,礼物这个词和太多不好的记忆挂钩,无论是生日当晚的照片还是曾戴在他手腕上的镣铐。
明明天气不冷,他坐在车里,却平白生了冷汗。
靳隼言脸上兴味盎然,勾缠着他的手指,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可谢濮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张了张嘴,想问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路上浑浑噩噩,直到车子停下,靳隼言打开后备箱,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一颗树苗,根部还带着泥土。
谢濮彻底呆愣,表情僵住,十分滑稽。
靳隼言轻碰他的额头,“脸色这么差,又发烧了?”
“不是。”
谢濮吐出滞涩的话语,实在弄不清靳隼言这样做的缘由,“为什么要送我树苗?”
靳隼言没说路上碰见的事故,只说:“不是说叶子太苦么,以后不要再做吃树叶这种无聊的事,种树不是更好一点?”
谢濮的目光在树苗和靳隼言身上游走,良久,得出结论,是的,他想要,他想拥有一棵树。
可靳隼言,他抬头看着这个温柔恶魔含笑的眼眸,轻声问:“可是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他宁愿靳隼言对他坏一点,再坏一点,这样就不会因为他的一点小举动而生出不舍。
他还是喜欢靳隼言,他不想被靳隼言玩腻后抛弃,可他注定会被抛弃。
一种巨大的悲伤和彷徨袭来,他无助地抓住靳隼言的衣摆,“我……“
他想说我喜欢你,可短短几个字压在心头,重石似的挪动不了一点,这句话如今毫无意义,他心里再明白不过,自己不过是靳隼言心血来潮摆弄的玩意儿,不该生出妄想,即便靳隼言温柔地对待他,他也不敢询问原因、不敢吐露心意,害怕会得到一个可笑的答案,证明他是个傻瓜,一直在自作多情。
在靳隼言疑惑的视线下,最终他说:“我今天晚上会很听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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