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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没有说假话,越往里走,果然条件越艰苦。
水越来越少,天气越来越寒冷、干燥,贾琏的鼻腔开始出血,脸上也被北风吹出冰口子。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心里受到的震撼。
贾琏这辈子见过最惨的人,就是京中犯错的仆人,被拉去斩首的犯人,可这些人都曾经养尊处优,贾琏想象不到,一个三十岁的农人,怎么会皮肤黝黑成这样,和曾经见过的昆仑奴有得一拼,更想象不到他怎么会佝偻着脊背,苍老得如同六十岁。
在他心里,太后娘娘八十多岁高龄,依旧雍容华贵,各家老太爷、老夫人也是优雅尊贵,怎么会有这样的老人,脊梁如同被生活压断了。
还有那些孩子,不是天下所有的孩子都白嫩漂亮,这些孩子满脸脏污,已经快入冬了,却没有一双鞋子,没有厚实的冬衣,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粗布麻衣,忙前忙后的给他们喂马。
农家显然没有供应良驹的草料,喂马的豆类、糠麸都是他们自带的,贾琏去看马的时候,发现那个孩子,在吃马料里的糠麸,贾琏喝道:“你怎么吃这个……”
这是不能吃的。
贾琏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孩子已经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小子不是故意偷吃的,小子不是故意偷吃的,您打我骂我都行,可别把我送官,我不能去战场,我不能去战场。”
看着涕泪横流的孩子,贾琏也不是个残暴的人,走上前去想扶他起来。
结果那个孩子抱着头,蜷曲着身体,像是等待着预料中的疼痛。
贾琏接触到他身体的时候,那孩子忍不住抖了抖。
贾琏一把把他拉起来,道:“你别怕,我不是要打骂你,只是想说,糠麸是给马吃的,人吃了那个会得病的。”
那孩子没有被打,料想贵人是个和善的,大着胆子道:“小子命贱,不会得病的,那马料里还有黑豆呢,黑豆磨细了,和着糠麸,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吃到了这样的好东西感到满意,即使是生的。
贾琏鼻子酸,仰头把眼泪逼回去,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不要把你送官,你不能上战场,是什么意思。”
“蛮人又扣边了,军中兵士不够,县令老爷把狱中的强人都发到战场上去了,我们屯的赖二狗,平日里人高马大的,三五个大汉都近不得身,上战场不到一个月就没了,他家里的婆娘立马跑了,把赖家孩子都带走卖了,赖家肯定要绝后了。
我爷爷跟我说了,战场凶险。”
“是吗?那你们县令老爷可会把良民冲充做犯人,去戍边?”
贾琏小声问道。
“贵人容禀,县令老爷是个大好人,才不会欺负我们的。”
孩子想要生气又强忍着辩解的样子,让贾琏觉得有趣。
问清楚的情况,贾琏叮嘱那个孩子好好照顾他们的马,不但不把他送到官府去,还赏了他一包点心,一身旧衣裳。
那孩子欢天喜地的谢过,回去和他爷爷一说,老丈人又来谢过一回。
“爹,西北民生竟艰难成这样吗?”
贾琏心中难受,晚上到贾赦的房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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