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衣食担忧,故乡,便成了巧珍眼前常常显现的风景。
她时常在闲暇之时,想起牛村,想起母亲,想起宽宽和满仓。
她知道她的出走对于自己是一种新生活的开始,可对于他们,却是一种逃避。
她不知道自己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只希望有一天,时间能为她解除这尴尬的一切,让她能重新回到他们身边,或者,让他们来到自己面前,闯入自己的新生活。
巧珍就这样思念着故乡,在一切可能的地方搜索着来自故乡的声音。
前些日子,巧珍正在卫生院值班,电视上省台的一个插播广告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寻人启事,走失的孩子叫小涛。
落款的联系人是:铁满仓。
那一霎那,巧珍的心狂跳起来,激动、难过、担忧等种种复杂的情绪像顷刻间涌来的沉沉迷雾,压得她胸口透不过气来。
小涛,这个满仓和秀秀爱情的结晶,在过去的岁月里,曾多少次成为她心头的痛、心中的刺、心里的河,令她难以忍受、难以拔除、难以逾越。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痛、这刺、这河都神奇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母爱的伟大,静静地流淌在她想起小涛的每一个白天和夜晚。
就像此时,她担心着小涛,竟像担心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小涛能去哪儿呢?她在心里一遍遍问着、分析着,觉得小涛怎么都不会出了省城,便决定去省城寻找小涛。
第二天,巧珍以进药为理由,坐最早一班车来到了省城,希望能现小涛的行踪。
巧珍想,小涛既然是突然出走,身上肯定没带什么钱,没带钱怎么吃饭?会不会去乞讨?或者……去偷?
巧珍这样分析着,从火车站沿着街道一路走到市繁华地带,不放过任何一个小涛可能出现的场所和地带。
第一天,巧珍一无所获,她找了个便宜旅店住下,第二天天一亮,便开始了继续寻找。
巧珍边四处留心查看着,边向路边的清洁工、商贩、交通岗警察打听着。
巧珍不知打听到第几个清洁工时,清洁工告诉她,前面正在打架,好像被打的就是一个孩子,个头穿着跟她的描述似乎有些相像。
巧珍来不及说“谢谢”
,拼命向前跑去。
果然,前面不远处的商场门口,一大群人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阵喝骂和殴打声清清楚楚地从人群缝隙中传出。
巧珍不顾一切地从人群中挤进去,果然看到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被人踢倒在地,头上悬着一只还没有落下的穿着皮鞋的大脚。
巧珍一眼认出那个被踢倒在地的男孩子就是小,两三年未见,小涛虽然长大了许多,但那张像极了满仓的面孔在巧珍眼里是还是那么清晰,似乎没有一丁点的改变。
就这样,在那只穿着皮鞋的大脚就要落下之际,巧珍一个箭步冲过去,同时喊出了那句响亮的:“住手!”
小涛就这样被救了,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个他曾恨得咬牙切齿的仇人,竟在一瞬间不可思议地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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