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感觉中,老根叔经得广、见得多,办事牢靠。
至于对他热不热乎的,他归咎于是老根叔岁数大了,岁数大了的人,都是老小孩儿,脾气也就好三天坏三天的。
满仓找到老根叔时,老根叔正在院子里收拾一根铁锹把,雪白的一根被剥了皮的木棍在他手里烤了压、压了烤,弄得溜直,白晃晃的在刚刚降临的稀薄夜幕中像一条直立而起的光溜溜的蛇,格外耀眼。
“老根叔,还没吃晚饭哪?”
满仓走进院子,打着招呼。
“哦,满仓啊!”
老根叔眼光在满仓身上停了一下,又转回木棍上,“家里的牛刚回来,还正忙乎哩。
你,有事?”
满仓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最后又补充道:“其实我那家也没什么好看管的,只是隔三差五的,您帮我开开门通通风就行,别潮着。”
说着,把家门钥匙递向老根叔。
“唉,阴魂住的地方,能不潮吗?”
老根叔接过钥匙,又把木棍按在锹头上,边用力往下噸着,边嘟囔了一句。
满仓顿时头皮一紧:“您,您说什么?”
老根叔一愣,马上解释说:“哦,我是说,今年雨水大,能不潮吗?”
哦,满仓松了口气,但仍有些惊魂未定。
他下意识地四周瞅瞅,突然看到庭院西南角落里散落着两桶油漆。
那是两桶已经开了盖的油漆桶,淋漓在漆桶外边的油漆,在夕阳惨淡的余晖中,蚯蚓般地爬行着,呈现着一红一黑两种颜色,像两个已死去的人口角边流出的两道血痕,映在满仓的眼中,诡异而惊心。
满仓突然想起了那个早晨,仓库门前树上的白衫,以及白衫上的血字、黑手……
满仓的心忽地提溜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莫非……?
“哦,那是我刷锹把用的……”
满仓正愣怔着,耳边却传来了老根叔的声音。
满仓万分惊悚地望向老根叔,却现老根叔的眼光阴冷冷地正在他的目光到来之际一闪即逝。
原来老根叔一直在留心着他!
不,应该说是在窥视着他!
满仓的腿突然有些软。
这个黄昏里,老根叔这个村人公认的慈善老者竟在他眼中变得愈渐神秘、愈渐惊骇。
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怎样跟老根叔打了最后一声招呼,然后满心惊恐和不安地在老根叔芒刺一般的目光中急逃离。
可是满仓的心,再也忘不掉了那两个油漆桶,那是他的新现。
他隐隐约约感觉,这两个油漆桶,也许是解开仓库女鬼之谜的一把难得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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