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激愤,申敏的声音完全失了真,就像收音机突然遭遇了电压不足。
“怎么了,怎么了?”
谢三娘闻声从屋里跑过来,双手和围裙上还沾着白花花的面粉。
她突然看到满仓脸上巴掌大的红印,马上触电般蹦起来,指着申敏大声质问:“你,你,你这个疯婆子,凭什么跑到我家里来打人?”
申敏没有理会半路杀出的谢三娘,而是指着满仓的鼻子破口大骂:“我闺女尸骨未寒,你就等不及了,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你忘了你今天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了吗?”
申敏原本人如其身,宽大豁达,通情达理,不好与人争斗,此时想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反常态,咄咄逼人,把个满仓吓得步步后退,想解释又插不进话去。
旁边的谢三娘不干了,在她看来,满仓现在已经是她的女婿了,即使现在不是,将来也肯定是。
所以她拿出母鸡护小鸡的架势挡在满仓前面,气势汹汹地向申敏嚷道:“是你闺女命短,这怨不得别人。
再说了,如果没有你家秀秀,满仓和巧珍当初怎么能分开?”
“什么,你说是我家秀秀拆散了满仓和巧珍?你、你、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申敏没想到当年做套的谢三娘如今竞倒打一钯,不由气得语无伦次,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顶对。
谢三娘眼里滑过一丝得意的冷笑,看着被她一句话击中“要害”
而变得结结巴巴的申敏,她用一种“推倒在地再踏上一脚”
的恶毒口气继续说:
“当然!
说白了,你家秀秀就是个第三者!”
“第三者”
这个词在当年是有一定杀伤力的,不像如今,小三遍地,司空见惯。
那时谁家若出了个“第三者“的闺女,全家都会觉得是天大的耻辱,走哪都得挨吐沫星子唾弃。
所以申敏听到这儿,气得全身颤,她厚厚的双唇剧烈地翕动着,却没有出半点声音,只好突然扭身像院外冲去,脚下噔噔噔地像踩了一阵风。
满仓以为申敏会想不开,冲出去想要劝阻,却见申敏坐上等在外面的出租车,气呼呼地一溜烟跑了。
申敏当然一百个想不开,可想不开就去死,这实在不符合她的性格。
她之所以在关键时刻疯狂地离去,不是懦弱地败下阵来,而是要把满仓和秀秀当年的媒人赵牌娘找来,她要让赵牌娘当着谢三娘,不,最好是全村人的面,把当年如何为满仓和秀秀保媒的事一字一句地说清楚,她要为死去的秀秀讨个公道,不能让秀秀白白地搭上性命后,还要在地下毫无来由地受这谢三娘的侮辱和冤屈。
于是,她丝毫没有理会追出来的满仓,坐上车,用几近命令的口气对被眼前情景弄得莫名其妙的司机说:“回场部,开快点!”
出租车唔地一声飞越起来,剩下满仓一人站在门口,愣愣地,好似一时竞忘了自己到底是谁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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