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大桶子里,养着一条足有一尺长的大青鱼,二蛋和陈甜甜两个,正专心的蹲在桶子旁逗鱼呢。
白杨河还在冰封之中,不过,凿开暗渠凿坎儿井的时候,知青们就发现,暗渠里的鱼又肥又大,有的足有一尺长,而且都跟没长眼睛似的乱撞,几乎属于白捞。
这要在刘解放当场长的时候,想吃鱼,那是想都不要想的,鱼是公产,属于共和国。
他是宁可知青们饿死,也不肯叫他们打牙祭的,倒不是说他心坏,只能说,他无用,这个世界上,无用的人,废物点心们,要当了领导,比坏人更叫人无奈。
到了陈丽娜这儿,鱼就可以吃了。
非但知青和农场的社员们今天有鱼汤喝,陈丽娜自己也提回来了一条。
一过完年,青黄不接,而木兰农场的仓库里,除了成群结队的老鼠,就是给啃成半筐半筐的苞米面了。
满打满从仓库里挑出来了几百斤麦子磨成面粉,陈丽娜得给那些老教授,专家们作调剂,他们全是她的大救星,但是还不好明着补贴,于是就趁着孙想男的糊涂账,私底下分给了他们。
农场的知青们早就习惯了半年糠菜半年粮,一天三顿糊涂饭,苞米碴子作成的窝窝头倒是很顶饿,还有今年兔子成灾,陈丽娜也就放宽他们,让他们打兔子来充饥了。
要改新品种的春麦、旱稻和棉花,又还得一大笔钱,那么,生活就只有省钱,再省钱。
基地自打过了个富奢的年,现在也是八五粉和高梁面调剂着来。
高梁面这东西,将来因为是健康杂粮,地位给抬的很高,但是要吃多了,就会便秘,而且,它味苦,又苦又涩。
但是,现在正是望雪雪不融,戈壁滩上连颗青草都没有的时候,还非吃它不可。
孩子们一见高梁面就哭,但还非吃不可,怎么办呢?
今天去了趟乌玛依,倒是买回来很多点心厂作点心作剩的黑油渣,炸的酥酥的,再和上她拿自己卡其布的裙子问哈妈妈换来的花生和供销社买来的红糖,典了衣服换饭钱,卷到发好的高梁面里面,贴锅子烙出来,又油又甜又宣腾。
杀鱼,剥鱼鳞的时候陈甜甜照例要哭闹,为了安抚孩子的心情,陈丽娜就只能提到院子外面的小树林子里去杀。
现在小学还没修好,基地的孩子们就全跟那流浪小野狗似的。
刘小红背着个筐子,正在煤渣堆子里捡煤球,见陈丽娜提着条鱼在那儿敲鱼脑袋,连忙跑过来,就来帮她压鱼身了。
顽强的生命力啊,这大青鱼太大,又特滑溜,抓不住,也砸不死。
“你妈跑了,你爸又给劳改了,没人作饭也没人给粮的,我怎么看你越发的瘦了?”
陈丽娜问。
刘小红说:“总工给我哥安排了个烧锅炉的工作,我家也有粮票呢,捡的煤球也足够烧,我不饿。”
毕竟职工子弟,不能眼看着给饿死,刘小刚最近确实很少出来打孩子了,却原来,是给拉去烧锅炉了。
“一会儿到我家来,我给你吃特宣腾的发糕。”
陈丽娜说。
刘小红一砖头拍下去,就把鱼给拍死了。
摇着唇笑着,她转身就跑。
呵,女汉子啊,陈丽娜心说。
不过,男人喜欢的,可是会撒娇的女人嘛,这姑娘和陈甜甜的性格中合一下,可就是个很好的儿媳妇了不是。
陈甜甜还在哭,聂卫民不停的安慰说:“好啦,鱼就是用来吃的嘛,你看我妈切的多漂亮。”
见陈丽娜含着笑转过来看自己,仿佛看穿了他一样,他脸一红,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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