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次反复,他在游刃有余的节奏与强弱拍中,奏响坚定的追寻,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爱的大门,进入了真正的天堂。
那门后并非是虚假的风和日丽,有欢乐,也有低谷。
时针依然碌碌无为地旋转着,可日子却充满了宁静与向往。
直到结尾的一声声咏叹,他开始明白了这句乐评的精妙之处。
除了爱,什么也不表达,是要他弹出得到爱时,纯粹与美好的感受,沐浴在爱中心境的平和。
最后的两个和弦散去,他演奏完毕,起身再次鞠躬,从音乐中出来,才想起自己是很久没有高强度练琴,连耳朵都已经不灵敏的选手。
他这回没敢看评委的脸色,也嫌掌声太吵,快步走出了比赛厅。
第二天凌晨,他又在深夜的街头散步,临到岔路,还是换了看不见那棵圣诞树的方向。
这晚他的秘密终于被撞破,酒店的安保领着许若兰,嘴里稀里哗啦喊着波兰语把他拦下。
“你一个人乱跑什么!”
许若兰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急,披头散发,新旧泪痕胡乱迭在一起,“你吓死我了!
语言又不通,你出什么事怎么办?啊?你让爸爸妈妈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他看着濒临崩溃的许若兰,突然隐隐有一些预感。
于是他轻轻开口,平静得感觉不到自己在说话:“我赢了吗?”
酒店安保的对讲机突然带着电流声嘈杂地响起,他们叽里呱啦交流了一通,周煜似乎看到许若兰眼睛闪了一下。
“你是第一名。”
她说。
许若兰这才冷静下来,擦了擦脸,道:“你是第一个在舒热茨克国际钢琴比赛拿奖的中国人。
而且是第一名。”
直到颁奖仪式,周煜仿佛仍在梦中。
评委对他的评价是“富有独创性地演绎了一首纯粹的夜曲,在那看似平和的讲述下,是不断寻求接近爱与音乐本质的哲思”
。
“你是有天赋的孩子,要继续努力。
知道吗?”
许若兰扶着他的肩膀,鼓励道。
极其难得地,他第一次在比赛后,无声地笑起来。
像得到了安慰,又像在嘲讽。
回国后,他一连好多天都在空闲时昏睡。
等终于好了些,有了力气,就迫不及待点燃了一场大战。
“我拿到了奖。”
他心情很好,甚至下楼一起吃早餐,“我的条件是大学在国内读,不去德国了。”
许若兰正切着火腿,闻言一抬头,刀便在盘子边缘撞出一声响。
她盯着周煜看了很久,又笑着低下头去:“无论出生在哪,顶尖钢琴家们无一例外都会回到钢琴的起源地,寻找它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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