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峰岭下峨口村,自古便有一手民间把戏,名叫“挠阁”
。
挠阁乃晋北土语,“挠”
是表抬举,“阁”
则是娃儿之意。
通常是在春节社火,壮汉举了一架,架上缚了装扮一身的娃儿,扮演神仙人物等等。
边塞之地鲜少摆场子闹大戏,这些民间玩意儿自然吸引了邻村的百姓争相来观,一时间倒真是热闹非凡。
他二人去到时,未入峨口村,便已在村口听到声乐四起,狂野撩音的唢呐、高亢尖锐的芦笙,还伴了箫笛锣鼓,二胡琵琶等等,当是五花八门,虽说不比庭乐姿美,但这热闹,却是足够了。
待进了村子,更加是人声鼎沸,路旁早挤满从四乡五邻赶来的百姓,只看得一根根高耸的木架子在人群内晃动,架子上面站了一个个粉妆玉琢的娃儿,虽说村子少有富户,但这登挠阁乃有登高望远之意,登阁的娃儿家里来年必能吉星高照,四季平安,故此这百姓家皆是翻箱倒柜,让家里的娃儿打扮得花枝招展,只盼来年图个吉利。
所以这峨口挠阁,当真是各出其艳,不算精致华丽,也尽是热闹高兴的劲儿。
千里眼视力不错,站在外面早是看得清楚明白,见人山人海便不肯挪步了。
可开阳可不愿这般。
热闹,当然是凑近了才算得是热闹!
当下一手拽了千里眼,便往人堆里埋。
千里眼跟在他身后,也不知挨了多少肩膀和肘子,方才在开阳的带领下挤到最前排。
凑近了看,乐器声更是震耳欲聋,头顶上转着旋儿的漂亮娃儿,到处是透着百姓对春来的高昂兴致。
这绝非站在远处观看可以比拟的。
千里眼悄悄侧目看了看身旁的开阳,见他也是一脸的兴奋,白玉的脸庞似乎也感染了这片喜庆,便像刚从树上摘下的蟠桃般新鲜水灵,一层薄薄的汗水在他鼻头上点点晶莹。
那只紧紧拽住他穿过人群的手大概是忘记放开了,仍牵连着。
或许是太过安静木然,高瘦的男人在这喧闹翻腾的人群中仿佛静止着般,有些突兀。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与身旁青年交握的手,小心翼翼地,紧了紧。
突然,开阳猛地回头,千里眼心里咯噔一跳,莫非教他察觉了?!
却见开阳慢慢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瞧那个人。”
千里眼只觉得自己像从悬崖边上掉了下去,眼看就要摔个粉身碎骨,却又被绑在腰间的绳子给生生扯了回来,嘴角不禁抽了抽,好不容易哼出一句话来:“看谁?”
开阳也没注意到他有点变黑的脸色,抬手指了指对面人群的方向。
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便见在密密匝匝的人群当中,有一个相当高大的黑脸大汉站在那里,当真是鹤立鸡群,比旁边的百姓高出两头不止,连肩膀都突兀在上,魁梧身材就像铁塔,实在让人看不见都难。
千里眼看得这人面熟,细想一下,顿时有些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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