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突然能够感觉到一种神经麻痹似的疼痛,容律下意识的抓紧了贴近胸口处的衣服,倏然间睁开了眼睛。
那种改造身体的痛苦仿佛重新袭击了他,那种被冰冷的仪器把身体切割开,灌注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药物,五脏六腑仿佛被融化了重铸的极度烧灼感,没有一个人在身边守候,唯独剩下那些无机质的机械手在半空中挥舞时发出的声音,重重的席卷而来……
努力地平复着那残存的情感与触觉,容律再一次对这具身体的主人所经历的一切感到好奇,但是奇怪的是,那些陌生的人的名字他都能够想起来,而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却是如同被罩了一层雾似的,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当容律是个很看得开的人,相比于什么都不知道就接着活下去的那些人来说,他已经足够幸运,所以他也不该再抱怨些什么,或者说,他需要做的只有向前看,努力的好好活着就行了。
至于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相信他会慢慢发现一切真相。
就这样无所事事的在卧室里面休养了四五天,容律感觉自己都快长草了的时候,终于有人来看望他了,“少夫人,请您移步客厅,您的伴父来看望您了。”
这几天一直伺候他的那个叫程文的佣人恭谨的说道,并帮他把那堆繁重复杂的衣服穿了起来,打理好仪容。
虽然容律很尴尬于这个称呼,但是说实话他自己也想不出来还能让程文叫他什么而会显得不尴尬,毕竟程文是不可能直呼他的名字的——这个世界的长幼尊卑在只剩下男人以后变得更加严苛起来。
想来这个伴父就是这具身体的亲身父亲了,容律心怀忐忑的走出了卧室,第一次离开这个从醒来就没有走出过的地方,一步一步的走下铺满厚厚地毯的回旋状楼梯,从他所在的三楼下到一楼,来到客厅。
很多天以来没有再见到的周傅笙坐在厚重松软的洛可可式风格的沙发上,悠然的喝着咖啡;而另一侧沙发上则端坐着一位表情冷漠严峻的男人,看起来比周傅笙还要年轻一些,大概就是他这具身体的生父了。
站在他生父后面的几个貌似是保镖的男人在看到他进来以后,立刻低下头,“三少爷。”
仿佛他还是在容家时的那个三少爷一样。
容律微微点头,然后冲着自己的生父、容家现在的当家夫人容叶聿行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伴父……”
容叶聿行一直绷着的脸并没有放松开来,也没有叫容律停止这种半弯着腰的很累人的大礼,仿佛是走神了一般的看着那停留在窗棂上的阳光,研究着周家客厅那落地的窗户上是否真的贴着仿照教堂玻璃而制作的凹凸不平的七彩玻璃。
周傅笙轻声的咳了下,“既然来了,就坐吧。”
他放下了咖啡杯,发出了“叮”
的一声。
容叶聿行也仿佛才因为这轻轻地一声脆响而回过神来,微微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不发一言。
容律有些紧张的坐在了容叶聿行的身边,手心里面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这种粘稠到几乎窒息的气氛终于被容叶聿行打破,他朝着周傅笙淡淡的说道:“我想和容律单独说些话,那我就先失陪了,周先生。”
他站了起来,眼睛却是冷冷的看向容律。
周傅笙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继续拿起刚才放下的咖啡杯,慢慢的品尝着里面逐渐变凉的咖啡,“请自便吧,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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