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开始拖延起来,梅安一伙人在梅城住了下来,整日就是上梅家商量这件事,绣鹤却是分毫不让,若有什么差池,便只上梅家祠堂跪着,说守不住家产愧对先祖,话里话外把梅安贬成豺狼。
这双方正在僵持,绣鹤这边却又张罗起另外一件事,她找人从乡下抱了个小男孩回来,说是要记在她未出世的弟弟名下,承嗣梅家的香火。
梅安那边于是就急了起来,一纸诉状把绣鹤告到了公堂。
梅城开了公堂,查了梅家曾老太爷那一辈的户籍,果然他有个同胞兄弟,但曾老太爷继承了家产之后,那位兄弟便离开了梅城,他的后代的户籍自然也不在这里。
这下绣鹤又有话说了,哪怕她曾爷爷是有位同胞兄弟,也不能证明这梅安就是他的后代。
那梅安于是又把他带的族谱翻了出来,并把他曾爷爷到他这一代,何时到了何地,做什么营生,交代得清清楚楚。
绣鹤仍是咬定空口无凭,族谱不实。
加上梅家盘踞梅城多年,做了不少好事,绣鹤又新丧父母,梅城人下至百姓上至官府,心都是偏在这一边,最终还是判了绣鹤赢。
刘世站在官衙门外边,看着里头一身白衣孝服的绣鹤,这次她浑身没有绣花,头发梳得整齐,但无一装饰。
她身上没了诗词,倒有一股据理力争的气势。
他从前爱她,那时她像一个被保护好的古玉瓶子,身上带着股不自觉的矜持,因为一切都有人照应,她只需要知礼节,偶尔发脾气,众人也觉得应该,因为她矜且贵。
然而在这矜持之外,绣鹤另有神秘之处,她有她的底蕴,站在那里,你觉得她深不可测,因为在被保护之外,她还有股不安。
常年觉得自己又珍贵,又不被需要的不安。
正是这种矜持和不安造就了她的深不可测,她永远不叫人知道她的底牌在哪里。
就像这一次,绣鹤被人告上了公堂,但她早在接到诉状之前,就已经和官衙里头通了气,送了重金给能做主的人。
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梅安是男性,有继承权,但她有钱,梅家的家财现在还在她手里握着,不见得人人都肯放太子账,果然是她赌赢了。
梅安叫她赶出了梅城。
梅安被赶走之后,绣鹤依旧抱来了那个小男孩,记在她“弟弟”
名下,将来叫她姑姑。
刘世从此便歇了向绣鹤提亲的心思,他知道她不会嫁人,至少在这小男孩成人之前。
她更不会招婿,既然定了继承人,招婿就是祸端,谁也不知道谁会起什么心思。
无论怎样,他肯等她。
果然,在那之后,绣鹤谢绝了所有上门的媒婆和说客,渐渐的人们也知道了她的意思,一时间她的名声更好。
人们有时候很奇怪,他们鼓吹女子嫁人,鼓吹他们生儿子,但一个女子若是为了什么“正当理由”
铁了心不嫁人不生子,他们又觉得她很高尚,因为她牺牲了他们认为的女子生命中最珍贵的两样东西。
婚姻,还有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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