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剥的,拿去吃吧。”
高珩轻声道,“我不喜欢吃。”
他应当是真的不喜欢,可给他剥又是另一个意思。
“你手指脏了。”
阳渊说,凝视他指尖,总觉得那玉白之色上本不该沾染这黏腻汁水。
“你还说我?”
高珩反而笑了,生冷中又带着点放松下来的暖意,“阿映也喜欢吃葡萄,又不让下人帮他剥,每次吃完也和你一样,指甲盖里都是。”
他反应了一下才想起阿映是谁,当年那个六七岁的漂亮孩子,如今应当已然是翩翩少年了:“那阿映现下有官职了吗?”
“是做他三叔的副将,正守在朔北。”
“那倒巧。”
他意识到这是个机会,“若是盟约未成,北周伐齐,必过朔北,指不定我便要和我好外甥对上了。”
高珩笑容微僵。
他眼中的暖意渐渐凝滞下来,继而又涌起审视与警惕:“你殷勤太过。”
他说,“国书中谈及条件过于优厚,焉知北周祸心?”
“非我殷勤,结盟乃陛下诚心。”
阳渊道,“永嘉后天下大乱,无享国百年之朝,时至今日突厥仍为祸北朝,历代皆需屯重兵于边关。
齐周代魏后,两国每每交战,突厥必乘虚而入、劫掠边民,一直令人心中忧患,现下突厥又犯,齐周应先共御外敌,而后争夺天下,才可护佑两国黎民。”
他身体向前微倾,手指触碰到高珩的冰凉的指尖:“陛下和我,自然不会永远甘于黄河以西半壁江山,可若要逐鹿,也合该先围起猎场!”
窗纱间夜风大作,他握着他的手,眼神坦诚恳切,是将满心的诚恳都捧在了他面前让他查验审视。
高珩侧开脸,声音犹自淡漠:“所言种种,皆无凭据,我同北周皇帝陛下素昧平生,只闻他弑亲弑臣、神佛不认,乃薄情寡义之人------如何得信呢?”
“我以性命担保。”
阳渊道,他并没有觉得高珩所言是对宇文羿的冒犯,或许是他身在北齐,认知如此情有可原,亦或是心底最深处,他本就认定高珩一言一行都是无可指摘的,“宗亲尾大不掉,僧侣不事生产,皆为国之沉痨,陛下有承担后世骂名觉悟,亦有大破大立之胆魄,我乃降臣之子,北齐宗亲,他仍放心我手握重兵,委以柱国高位。”
他定定一望,唇齿开合,“故敢于同北齐重修旧好,韬略气度,怎会不得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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