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放置已久的瓷器偶然间“叮”
地一响,仿佛来自宇宙深处,亿万年前星辰燃尽之后的投影;那么开窑瞬间,青瓷齐鸣就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流星雨。
光华璀璨,是横跨天地间的宏伟壮丽,又清澈空灵。
不知道响了多久,那种冰裂冷泉的天籁之声方才渐渐稀疏。
周朗微叹了口气,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看言夏默不作声把托架钩拉出来,才要叩听,被一把拉住:“你是真不怕死!”
周朗回过神:“还热?”
“一百多度。”
件数不算多,摆在托架上错落有致。
周朗数过,不多不少三十件。
有杯,有盏,有托,有盒。
从器型到釉色,都见功夫。
周朗是见过好东西的,也还是觉得出色。
因问:“……烧了多久?”
“12个小时。”
周朗意识到问错了,改口问:“做了多久?”
“那就挺久……”
言夏戴上手套,一只一只拿起来看,光色流转,如冰如玉,如秋水一泓,“原本想过青花和粉彩,那个活泼些,也方便作图、上色。
不过想来想去,还是仿宋瓷比较好。”
——西方人喜欢热热闹闹的青花,流光溢彩的珐琅,唯有东亚人知道宋瓷的幽寂之美。
言夏抓起一只胆瓶,往里看,瓶口一抹红,像是篆刻,要看仔细了才看得出是只神气活现的貉。
“上次做得仓促……”
她说。
“早上还给我装……”
她不肯说,他也猜得出这林林种种的物件,不是一时半会儿做得出来。
言夏嘻嘻只笑。
周朗脱了她的手套戴上,有点紧。
触手微温。
有只盒只婴儿拳头大小,玲珑可爱。
他拿不准:“戒盒?”
言夏指左耳。
周朗摘下耳钉放进去,严丝合缝。
不由倒吸了口气:“烧了几炉?”
精细到这个地步,绝无可能一蹴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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