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那点子小肚鸡肠收起来,别学了那商人习气,识不得大体。”
池时听完,也不端着了,翘起了二郎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池惑确实正直,这零陵的缺儿本是池冕的,他怕池冕这根萝卜太瘦,填不了零陵的天坑,这不把池冕送去了岳州,自己跳了进去。”
“舍己为人,正直无私,真是祖父的好孙儿。”
池老太爷捂了捂胸口,“孽障,你大半夜的将我唤醒,就是来气我的?”
“我不过是把祖父夸奖池惑的话,扩了扩。
这分明是在拍您马屁,哪里气了您?”
池时惊讶的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向了池老爷子。
“我来是同你说一声,我过两日,便要随楚王上京。
楚王府的老仵作告老还乡了,正好有一个空缺。
我可以去,但你知道的,只有我阿娘管得住我,阿娘也去。”
池老爷子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那耷拉的眼皮子,一下子像是被人扯上去了一般,“楚王看中了你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他可有给你信物?”
池时面无表情的掏出在面摊上,周羡给她的那块楚王府的令牌,朝前一扔,池老爷子一愣,抬手一抓,撞在手心中生疼。
但是他并未顾得,将那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
过了许久方才目光锐利的看向了池时,“你这是同我在谈条件?”
池时没有应声。
池老太爷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叹了口气,“你可知晓,当年我们池家为何要从京城退回永州,我又为何这么多年,不起复去京城。
以我池家先祖余威,我去京城谋一个仵作之职,十分的容易。”
“这里没有外人,祖父也不必往自家脸上贴金了。
咱们池家,除了曾祖父,也没有什么别的值得提及的事,值得提及的人,这还不说明问题么?”
“曾祖母病逝,池家所有人回永州丁忧守孝。
人走茶凉,祖父虽然一把年纪了,但也想像话本子里的主角似的,风光的回归,亮瞎人眼,吊打以前的仇家。”
池老爷子抬手想将手中的令牌扔出去,但一想这是来自楚王府,便又立马放下了。
“化生子,你是要气死老子!”
池时不以为意,就池老爷子这嗓门,再活三十年没有问题。
“只可惜,咱们根基太浅,祖父病故,参天大树连根拔起,如今京师之地,已无我池氏立足之地。
就算去了,也只能够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被人赶回来。”
“回去一次站稳了,那叫王者归来;一次又一次被人赶出来,那叫丧家之犬。”
池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池时。
“叫你说中了。”
他想着,心中又五味杂陈起来。
他有五个儿子,九个孙子。
这么多人里,他骂得最多的,便是池时……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扎人不扎心。
池时说话之所以这么气人,就是因为他说的每一句刻薄话,都是真的,戳中他心中最痛之处。
他可以随时回去,甚至可以混得如鱼得水,可是他没有一个能够撑得起的子孙。
他已经老了,等他百年之时,池家又该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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