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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斯手是站在角落的影子,长而狭,光线凿出一块窄小的暗叫隋时得以安放在其中,站姿又郎当,看去并不很务实,尤其勾击弦时候,三指虚团着,眼并不仔细盯着品格线,好像确信自己不会按错弦,撇着脸看别处,姿态尤其轻佻,面上不苟言笑。
穿一件无袖衫,领口又松垮,露出一段他锁骨下的纹身,真的好酷呀好酷。
这种人是很容易让人为他发疯的,尤其是别人为他疯而他自己无动于衷。
隋时就是臭屁——对此乐队鼓手只这样阐释,又絮絮叨叨,我的位置在最后面当然没法像他这样耍帅啦,贝斯手弄得像花孔雀一样干什么!
颇有点不平的意思。
在演出结束后的签售活动里抱怨,并非真心这么想,顶多归为玩笑。
邻座的艾语扬也跟腔,就是就是,贝斯手——饱含深意地拖长音,手上把名字签得龙飞凤舞,顿一顿才继续说,“贝斯手弄得像花孔雀干什么!”
深以为然的语气。
隋时倒没有听到他们在背后沆瀣一气的编排,如同流水线上的机器,名字一个接一个签下去,眼皮子耷拉下来,像条困顿的小狗,被密不透风的队伍罩着,打个哈欠也挤出些晶莹的泪。
一切结束再回酒店已经累到不像话,沾到床褥好像下一秒就睡着,酒店定在八十七楼,乘电梯上去要用吞口水平衡耳朵气压的高度,窗户望出去像离天更近一步,高层空气也不见得多妙,看不见鸟。
可能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句子戛然而止,像一口气临空截断,隋时忽然在大脑里提出没道理的预设,后面本来应该跟的句子被他吞进脑内的缝隙,再打一个哈欠,好困。
意识暂留之际被艾语扬撵起来去洗澡,赖在床上不想动,说,喏喏,想困觉啦,家乡话比普通话讲得更顺。
艾语扬跳上床踩隋时屁股,说快去,别磨磨蹭蹭,铁面无情。
隋时只好爬起来,洗完倒头就睡,头发也没吹。
也要感谢演出的疲累,或者说这一个月漂泊在各处,近乎四海酒店为家了,连认床也没出现,一觉睡到十一点。
艾语扬醒得比隋时还晚,睡得脑子发懵。
又浪费掉一个上午,起床,刷牙,洗脸,点外卖,一切就绪后在电视上播《五十度灰》,艾语扬选的片。
开始前隋时说这个有什么好看的,好垃圾。
艾语扬霸占着投屏,说我还没看过呢,网盘打飞机打到的,看一下嘛,反正很无聊。
南方人说话千篇一律软趴趴,并不是指声音的软——语调与句子的构造方式,讲到最后总有口癖,翘着尾声带语气词,听上去像撒娇,哪怕本身没那个意思。
隋时又对艾语扬说的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发表不出什么意见,说那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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