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只隐藏心事城府,韩蛰倒好,连伤口都隐瞒,别说是她,连至亲的杨氏都没瞧出来!
今日出门,他连换药的东西都准备周全,她愣是没瞧出半点端倪。
若非刚才提起,等韩蛰伤愈,阖府上下恐怕都不知有过此事。
心里腹诽着,手底下却不慎碰到韩蛰后背,微微发烫,忙触到火炭般避开。
解开细布扔了,她便往内室取了水盆软巾。
出来时,就见韩蛰泰然端坐,衣裳都堆在腰间,后背结实,肩宽腰瘦,两臂垂落在侧,瞧着孔武有力。
令容没敢多看,过去将伤口擦拭干净,取了药膏缓缓抹上。
韩蛰的后背很烫,应是喝了酒的缘故。
令容小心翼翼,尽快抹好膏药,拿细布轻轻按住,缠至肩头,不好从背后抱住他,只好轻声道:“夫君,搭把手。”
声音软软的。
韩蛰轻咳了声,接过细布随手一递。
令容够不着,手臂半环腰间,从后去取,蹭到他腹部硬邦邦的肉,触感结实,没来由的红了脸,忙缩回手。
韩蛰察觉,眼底笑意更浓。
她做得小心翼翼,躬身时呼吸连同发丝轻柔扫过后背,比方才柔软指尖涂抹膏药的感觉更加清晰。
甚至不慎将脸蛋蹭在他背上,也有柔软的热意。
韩蛰原是想逗她,半天后脊背渐渐绷起来,有点玩火自焚的悔意。
好容易听见令容说“好了”
,韩蛰含糊“嗯”
了声,扯起衣裳穿好,仍旧坐着不动。
令容也没敢多开口,去内室倒了残水,洗干净手出来时,他已在榻上躺着了。
……
得知韩蛰有伤,这一晚令容睡得颇为乖觉,没敢肆意乱动。
韩蛰半夜酒醒时,就见她仍睡在里侧,除了不老实地伸出手臂,并未挪动太多。
他睁着眼睛出神,睡在傅家榻上,无端想起傅锦元来。
原以为傅锦元自幼纨绔,无甚长处,今日一会,才知不尽如此。
譬如他虽在官场,却如闲云野鹤,长于书画,并非玩物丧志。
再譬如他很疼爱令容,言语神态间对女儿十分呵宠。
对于傅益,傅锦元固然给予厚望,却也很慈和,谈诗论画,父子其乐融融。
那跟他的父亲、祖父截然不同。
自那年高僧说他贵不可言后,祖父便对他格外严苛,连父亲也变得严厉。
喜怒不形于色、冷静自持、威仪震慑、手腕强劲、行事果决、胸怀天下、许胜不许败、不可耽溺享乐私情……种种严苛要求,皆压在年幼的他身上。
他也收敛少年心性,渐渐不负期望,狠辣果决,在动荡暗沉的朝堂上所向披靡。
比起在刀尖上翻云覆雨的相府,这靖宁伯府中着实过于宽柔随性,就连傅益,虽习武读书,于朝堂世事却仍存几分天真,不知其间险恶。
那么她呢?
韩蛰侧头,看向旁边熟睡的令容,眉目婉转,睡态憨然。
这样的姑娘嫁入相府,正如精心呵护的娇花挪进虎苑,若无人护持,极易被摧折。
他身为夫君,不管将来会否同心,既然娶进了门,就该照拂。
当时年幼,敌不过手腕狠厉、独断专行的三朝相爷,许多事只能任他摆布,如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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