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把我的神色看在眼里,轻轻叹了一声,点点头,复又合上眼:“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他的语气平常,在我听来却有着说不出的伤感。
他和阿玛,还有我的阿玛、额娘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偷眼看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当年是否也爱恋过我美丽的额娘?以他的身份,为什么没有将额娘留在他的身边?还有裕亲王,比起我亲生的阿玛来,也并不逊色的一个男人,他分明对额娘也有着一份爱,他又为什么让额娘离开?那个枫珮,又是怎么回事?
种种疑问在脑际盘旋,我不禁停下了捶着的双手,斗争良久,还是问了一声:“皇上,能告诉我当年额娘的事吗?”
我是硬着头皮问出这句话的,已经做好了皇上可能做出各种反应的思想准备,可皇上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只是依旧躺着,沉静地仿佛我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啊”
之类的话。
“你想知道你额娘的什么事?”
几乎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皇上突然淡淡地来了一句。
我没想到皇上会这么直接地问我,有些吃惊,也有些窘迫,是啊,我想知道额娘的什么事呢?是想知道她在嫁给我阿玛之前,和别的男人有过一段情?还是想知道宫里那种种不堪的流言其实是确有其事?
用力地摇头,我跳起来,不知所措地对着皇上来了一句:“皇,皇上,夜深了,曼萦告退!”
皇上始终没有睁开眼,头在靠枕上轻点一下,我福了一礼,退出屋外。
青青和小丁还在等我,见我闷声闷气地出了来,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随我默默地向绛雪轩走去。
回了房,沐浴之后,我早早上了床,摩挲着枕边额娘留给我的那只玉瓶,流了半夜的眼泪。
到了十月,京城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
我自小在黔西长大,虽然到京城已有五年,可还是耐不得寒,周围的人还穿着夹衣,我的薄袄早已上身。
再好的身段,穿上棉袄也不会好看,这是我几个冬天过下来的心得体会。
尤其是我这样总要比别人多穿一件衣服的人,更是显得臃肿粗大,水桶一般。
所以皇上这次西巡我是百般地不想去,只想猫在我温暖如春的绛雪轩里避寒。
可是圣旨一下,不得不去,况且皇上也是一番好意,于情于理,我只得收拾了东西,带着兴奋异常的青青和小丁小当,出门去也。
原想把鉴兰也带上,可她最近有些风寒,时时咳嗽,出不得门。
其实有一个青青给我作伴就足够了,可就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皇太后突然地荐了身边的一名宫女来,说是我久病初愈,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身边,尽心侍候。
这种天大的恩典,我没有胆子也没有勇气拒绝。
于是,此刻和我共坐一辆马车的,除了青青,便是笔直坐着的枫珮。
说起来,枫珮也快四十的人了,在宫中侍候的宫女中算是年长的,而且她在皇太后身边,除了陪着四处走走,奉奉茶之外,没有一点儿事做的,虽说身份是奴才,可就象是半个主子。
不知皇太后出于什么目的,把这样的人放到我身边来,还选择了西巡这趟辛苦的差事。
青青毕竟跟我多年,也有几分了解皇太后对我的冷淡态度,她一改往日多嘴多舌的习惯,整日扎个嘴巴象没嘴的葫芦似的,说不上几句话。
枫珮和我更是没什么话说,她只管端坐,我只管趴在靠枕上发楞。
也叔叔就在车外,可我却没有兴趣在这个大冷的天儿去骑马。
抱着手炉,裹着毛皮披风,我还冷得个半死,出去骑在马背上喝风还不得要了我半条命。
正瞎寻思着呢,车帘被掀开一条缝,一股冷风打着卷儿吹到我脸上,将神思恍惚的我吹得全身一颤,忙坐起来:“谁呀谁呀,快关上帘子。”
一条蓝色的影子倏地越过车帘钻进车厢。
是胤祯这个二愣子。
皇家的车厢虽然轩敞,可呆了四个人也十分逼仄,青青枫珮忙向两边让,胤祯也就大大方方地挤过来,靠在我身边,从我手中把温暖的手炉夺过去,呲牙咧嘴地暖起手来:“乖乖,越往西走越冷,这才十月的天儿,怎么冷成这个样儿?骑了一上午的马,手都冻得勒不住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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