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柜下面有纱布,阿逸自己去拿好不好?饿了吧?妈妈去给你做好吃的。”
女人终于放开颜星逸,沾着暗色痕迹的红色裙子随着她的动作转了半圈,犹如破败的玫瑰。
她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口中哼起一支老旧的歌:“今晚做什么好呢?芹菜炒蛋吧,你爸最喜欢吃了,待会他一回来就能吃上,肯定很高兴。”
那个男人根本不会回来。
颜星逸躺在冷冰冰的瓷砖上想,他最讨厌吃芹菜炒蛋了。
颜星逸强迫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假如那个女人走出厨房,他还躺在地上,那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血糊住了颜星逸的右眼,他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在狼藉中摸索自己的眼镜,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向浴室。
镜子里倒映出他的脸,干涸的血迹,青紫的淤痕,浑浊的眼泪,好似一只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反胃的感觉又一次上涌,颜星逸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打开水龙头,沾着水去洗脸上的脏污,先是脸颊,然后是眼睛,到额头,他的手指穿过黏成缕状的头发,停在那个藏在深处的伤口上。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良久,颜星逸试探着,轻轻地,用指甲,在伤口上按了一下。
疼痛在瞬间炸开,颜星逸猛然回神,慌慌张张地放下手,用清水冲去残留在指尖上的红痕,然后继续掬起小小一捧,往脸上泼去,冷水沿着手腕蜿蜒而下,沾湿他的腕表。
颜星逸很喜欢这支腕表,是舅舅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不忍让它沾水,于是将它脱下来,放在一旁,手腕上的几道伤痕就这样暴露在白炽灯下,它们还是崭新的,伤口微微外翻,沾了水的皮肉泛着青白色。
他过于习惯这些伤疤,以至于忘记它们在女人的眼里意味着什么。
“骗子!
你这个骗子!”
“你跟你爸一样都是骗子!
这么想死那就去死吧!”
女人尖叫着,神色疯癫地攥着修眉刀,带着锯齿的利器把粉色的伤口割开,更多的血液从中汹涌而出,尖锐的疼痛攻击着颜星逸的大脑,撕扯他的神智,竟比他不听话的胃,以及头发间的那个伤口还要痛。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握住颜星逸的手腕,好似一双手铐,令他根本无法挣脱,最终只得无力地跌坐在地面上,那支腕表从洗手台滑落,掉进洗手池的血水中。
“你们都不要我……骗子,你们都不要我!”
颜星逸想痛呼,想挣扎,想要向那个女人解释,他努力过,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在哭喊与咒骂中神志模糊地倒在血腥味里,寒冷将他紧紧包裹,连稍微动一下指尖都如此艰难。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怪物!
去死……去死啊!”
女人把修眉刀扔到他的身上,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那一瞬间颜星逸很想笑,看看,他们之间谁更像那个怪物。
可他连弯起嘴角都做不到,生命在他体内悄无声息地流逝。
颜星逸以为自己会像女人所说的那样死去,耳边依稀传来雷鸣,犹如死神来临前的钟声。
一场暴雨倾盆而至。
突如其来的闪电划破天空,映在颜星逸的瞳孔中。
颜星逸终于想起来,他并未死在那个窄小的浴室,而那个女人却带着他的血迹从十九楼一跃而下,彻底丢下了他。
他才是一无所有的那一个。
一双手从旁边伸来,揽住颜星逸微颤的肩,有人给他带来一个温暖的怀抱,为他驱散彻骨的寒意。
耳畔响起方明熙的声音:“别哭,阿逸。”
作者有话说:
阿逸的过去很难写,真的很难写。
不虐,后面真不虐,是甜文,跟我重复,是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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