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国滨默默地站在一旁,一会儿,他又上前问民工:“请问你们为什么要砍这棵树?”
詹国滨谦恭的态度使民工感到不好意思推搪,这个问题很快就被传到工头那里。
一个小工头从工棚里走出来,手指上夹着香烟,一看神色就比砍树的民工狡猾和不怕事。
他警惕又唐突地向詹国滨提出了一连串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是什么人?”
“你问了干什么?”
詹国滨没有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如此无礼的质问,詹国滨难道也会搭理吗?这小工头算什么鸟?当年詹国滨由这棵大树攀上红旗大楼的时候,他在哪里?钻出了娘胎没有?呸!他懂什么?詹国滨白了小工头一眼,拂袖而去。
詹国滨并没有走远。
他只是在江汉路上,倚靠一栋大楼的墙体小憩了片刻。
然后,詹国滨复又走近大树,和善地征求民工的意见,说:“我可以带走一片树叶吗?”
民工们连连点头。
詹国滨优雅地弯腰,优雅地拣了一片树叶,离开了。
詹国滨来到滨江公园,在公共长椅上坐下。
见四下无人,詹国滨泪眼模糊地抚摸了这片树叶。
之后他回忆自己十六岁那天这棵法国梧桐满树金晖的情形。
渐渐地,他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少顷,一个瞌睡醒来,树叶碎了。
是的,一片枯树叶是易碎的,它连夹在书本里都是经受不起的。
詹国滨再一次回到原《长江日报》院子。
这一次民工看见他走过来,纷纷直起身,退在一边,满眼都是惊疑。
可是詹国滨只不过和善地要求让他剥一块树皮带走,民工们依然惊疑地看着他,小工头出面大声说:“你不用征求意见。
你要多少树皮就剥,拿了就赶快走!”
詹国滨再一次以优雅的态度弯下腰,用抚摸般的动作慢慢剥了几块树皮。
只有他知道,他这是在和这棵树告别。
别了他亲爱的树,他的成名之树,他的辉煌之星,从此他们将再也没有见面之日了。
这些年里,詹国滨也经历了父母先后的去世。
他也和他们默默告别过,却都没有此时此刻的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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