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送医,怎麽送医?我知道警察一定还在找我们,码头这里很暗,他们才一时搜索不到,但只要天一亮,他们一定会找到这辆车,他们会逮捕阿孝,他们会带走他。
我不懂法律,那是聪明人的世界,但是阿孝这种人,他们说他是杀了母亲的禽兽,他们一定会判阿孝死刑。
他们会勒死阿孝,就像阿孝勒死王阿姨那样。
我想起阿孝问过我的话:小蒙,如果我死了,你会怎麽样。
我把阿孝的安全带放开,坐到他的怀里,让他的手臂环著我。
尽管他已完全失去了意识,他的胸膛仍旧是热的,我的背贴著阿孝的胸口,确认他缓慢但稳定的心跳声,试著再发动了一次引擎。
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根火柴发生的奇迹,车子竟然动了。
我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看著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
记得小时候,我把卖火柴小男孩的故事告诉阿孝後,他不屑地唾了一口,说:『靠,真没用,要是老子是那小男孩,才不会乖乖地去死咧。
』
我当时好奇地问他:『那阿孝想怎麽做啊?』
阿孝露出跋扈的笑容:『废话,那女人不是给小男孩一把火柴吗?既然卖不完,浪费那些火柴就太可惜了,要是我的话,就去路上搜集旧报纸。
』
『搜集旧报纸?』
『对啊,小蒙。
然後把那些报纸拿回家,堆在门口,最好趁那女人和情夫干那档事的时候,然後呼地一声,点燃所有的火柴,把那些旧报纸当作火引子,把女人的家烧个精光,顺便连女人一起解决掉。
』当时的阿孝跷起了腿,一副神往的模样,
『哈,真想看看那女人发现自己烧起来的表情。
』
我当时没有问,烧了自己的家後,小男孩会怎麽样。
但我想,结局说不定是一样的。
我把脚放在油门上,脑海里回转著我和阿孝认识以来的种种。
穿开档裤在街上玩闹,被老师追著打的童年,还有在冰果室厕所里第一次做爱、第一次吵架、第一次参加派对、第一次被警察抓,以及第一次和阿孝在拘留所里过夜,阿孝在警察面前干我的事。
引擎发出断断续续的杂音,夜已深沉,我看著仪表板上的里程数:十万零六百公里,从逃亡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也就是七十二小时了。
六百公里,七十二小时,这俨然便是我们全部的挣扎了。
多麽可笑,多麽微不足道。
我把背贴紧阿孝的胸膛,闭起眼睛感受他的体温。
「阿孝,你不要怕。
」我轻声说,像春天的风一样温柔:「我会陪著你,小蒙会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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