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茶几上的茶具器皿,想了想,便取了火折子,点了煮茶的小炉子。
在她熄灭火折子的时候,沈寒霁先一步撩袖煮茶。
温盈倒是没喝过他煮的茶,也就让他来煮了。
视线从他清理的器皿上往上抬,看了眼他眼底那遮不住的青色。
思索了一下后,温盈还是规劝道:“夫君若是住得不惯主屋,不若暂时回西屋去住吧。
”
以前虽说沈寒霁也一直有难眠症,但也没未见他这般的疲惫过。
沈寒霁垂眸醒着茶具,解释道:“现在并非是因宿在何处才会难眠的。
”
或者说,从淮州回来后,无论在何处睡都已经一样了。
“那是为什么睡不着?”温盈问。
问这话的时候,温盈想起了他做噩梦的那个晚上。
这几日的晚上,她半夜朦朦胧胧醒的那一会,都发现他不在床榻间,偶尔会隔着帐幔和屏风看到坐在外边的模糊身影。
而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又总比她起得早,起得比当时分房住的时候还早。
沈寒霁抬眸与她笑了笑:“大概是那药丸的药效没什么作用了,等过几日我再去寻金大夫调制新的药出来。
”
虽是这么说,但沈寒霁也知道药效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更深的原因是旁的。
起初,梦中只是床榻之侧躺着一个七窍流血死人的单调可怖画面,这倒是对沈寒霁没多大的影响。
可若这死人有了脸,才是最难熬的。
先前未回淮州时,倒是偶尔出现过温盈的脸。
但自淮州官船遇险,温盈河中遇险那日起,夜夜被梦境所缠,梦中的那个死人,皆是温盈的脸。
从梦中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从淮州回来,至今也有五六日了,他估摸着每日也就只睡了一个时辰左右。
白日偶尔才得浅眠小半个时辰。
那次水寇夜袭,在船上察觉到温盈落水的那一瞬间,惊惶的感觉猛的涌上了心头。
在把人救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才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
而在跳船的那一刹那。
脑海中浮现起了一个念头,万一温盈真的没了,往后余生又该怎么过?
没有任何答案,也没来得及去思索答案。
那是沈寒霁生平第一次偿到了惊惶,失措的滋味。
大概是这种滋味,才让梦魇夜夜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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