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都这么不孝地在外面飘荡了这么久,我出家对他们又有什么影响呢?
我妈哭着说:“我知道你怨我们,可是那时候条件不好,我和你爸也没有办法。
从小到大,别人孩子有的你都有,我们也没太亏待你。
你学习好,我们把给你哥装修新房子的钱拿出来给你上大学,一直到你谈朋友自己有钱了。
我俩都是普通职工,养你们的钱都是从一块两块的菜钱里省出来的。
别人家的女儿都早早结婚生孩子,过年过节都回来看看。
你是有出息,但连个正经家庭也没有,十几年不见人。
我是想着,我们也老了,有你哥嫂照顾就够了,也不给你添麻烦,你自己开心就行。
你这怎么又要出家?!”
我以为他们亏待了我。
他们以为他们没有亏待我。
是非黑白,在不同的人不同的境遇里,变得模糊不清。
很多女人过的都是我妈和琪琪那样平凡的生活,嫁人生子变老。
平凡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为什么要选择一条那么难走的路?可是,生而为人,如果只是按部就班地活成已知的样子,那该多么无趣啊。
即使是平凡的人在平凡的人生里也经历平凡的痛苦,也不时地对框架外的人生充满了想象和憧憬,那又为什么不去试着选择高难度一点的挑战呢?人生就像游戏,总玩低难度的,总会玩厌的。
可惜,人生又不是游戏,几十年后玩厌了也没机会再重新玩别的模式。
所以,还是在一开始就玩得尽力一点吧。
这样总不至于在我哥的年纪就进入三高的被动厌烦期。
无论怎样,从我的原生家庭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妈和琪琪这两个女人,都做出了在他们的平凡模式里最正确的选择。
我们都是对的,仅仅是初始的难度设定不同,走到这个时间就只能永远分道扬镳。
我爸妈最终还是签了《同意书》,条件是我出家的消息必须保密,不能上任何媒体。
他们把这作为羞耻,永远也不会跟邻居提起。
虽然我无法让他们理解出家的初心和功德,但至少我们在往事上握手言和。
我不再固执地认为我是对的,对他们所有人怀着一种天然的道德优越感。
我们都是普通的人,在自己的人生里做着自己认为对的选择。
谈不上对错,也没有任何道德评判可言。
若真的要计较,他们养大了我,给了我18岁以前的一切,倒是让我明白了佛经里说的“母恩难报”
。
我一直号称心怀众生,却原谅不了我的原生家庭,这就太虚伪了。
这封《同意书》完整而平和地从我的原生家庭剥离出了我的人生。
从此以后,他们温暖而没有棱角地存在我心里,但可能没什么机会再出现在我生命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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