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见她少吃一顿,一碗稀饭装出来,要用两只手端!”
冬冬不好接这个话。
他娘从生完弟弟冬旺后,就开始病歪歪的,成天包着头,不是说胸口闷就是头发昏。
她说自己出不得门见风,可又舍不得屋外的热闹,而他家住在村子中央,左邻右舍挨得近,农闲时大伙喜欢端着碗蹲到一处吃喝唠嗑,于是他娘也端着一大钵高粱稀饭,坐院坎上听人摆阵。
哪怕插不上嘴,哪怕无人搭理,她照样听得眉开眼笑,次次不落。
冬家大伯不再多说弟妹的事,话头转向其他人,“最可气你那个爹,成天想着躺尸,带着你弟弟把点农活干得稀烂!
别人地翻七寸,他们就翻三寸,还翻得稀稀拉拉,父子一个德性!”
莫非听了直咂舌,春耕的地不翻深些收成能好吗?老话都说“春耕深一寸,可顶一遍粪”
,他一人独住,积不起人畜粪水,都是把地翻到八、九寸深的,不就是使点力气的活么?
“我晓得他的,口里说是你干活拖拉,才把你支到别处,其实是嫌你干活较真。
不像冬旺,能跟他糊弄到一块儿,锄头随便拖一拖,就觉得地翻好了!
糊弄田地,糊弄老天,把自己都糊弄了!”
冬冬大伯越说越恼怒,看起来他对口中的冬冬他爹真是一肚子火。
冬冬低头不语,他爹确实只愿和弟弟一块出门,见他跟着就骂的。
日常把他赶来赶去,美名其曰“冬冬气力不足,指望他下地全家要饿死,只能让他干些轻省的”
。
第4章
冬冬大伯将捆好的柴火立起来,开始用柴刀削棒子,一边削一边接着说:“唉,你这都二十四了,就不见那两个去媒人家走动走动,只晓得在家瘫尸!
儿媳妇能从天上掉下来?冬旺也二十二了,一个两个,要拖到什么时候?你自己要有点打算了,在他们面前多提提。
我和你伯娘两口子跟你爹娘说不上话,若是伸了手,怕会适得其反。”
“让大伯费心了,我就不说亲了。
家里这个情况,人家一打听就知道,难得很......”
冬冬叹了口气,“要给冬旺找个好的就圆满了,爹娘今后也能有依靠。”
“你为何不能找?那个老二跟你爹一个模子出来的,他能靠得住?”
冬大伯削好了棍子,将柴刀别回后腰,梗着脖子问冬冬。
树后的莫非也想知道这叫冬冬的男子为何不找人,屏着气等他回答。
冬冬无奈地说:“是我自己不想找的。
二弟虽然懒了点,到底还是能做活的,他就是......唉,成亲有人管着未必不能好了。
至于我,没手艺没力气,做什么都不行,总不能......以后还,还靠人家和娃儿吧?”
“别瞎说!你不就是被那两个耽误了吗?打小饭都没吃饱几顿,哪里能有力气?平日里,自己有点成算,吃得饱饱了,身子自然壮实。
这地里的活只要不懒就能做好,乡下有几个是有手艺的?不都说上了亲了?”
冬大伯瞪眼训了冬冬一顿,见他只是低头不语,想到这事一时半刻均是难解,只得叹口气,挑上柴火,回头道:“下山吧,你怕是午食都还没吃吧,那几张嘴必定还等着你回去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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