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路以来的种种反应迹象,头晕,嗜睡,干呕,倒像是……
犹疑不定间,屋门被推开,雪落得紧,他走得虽急,毛领间还是粘上了无数碎琼,一到了温暖的屋内,雪粒便融化成了水,在走动间摩擦着颌角,冰冰冷冷的,却刺人清醒。
方既白来得很快,但到了卿卿的面前,他的脚步放缓了:“公主,无论如何,公主无需担忧。”
卿卿已经懂了他的意思,正要说话,没过多久,大夫便跟在书生身后来了。
这大夫来得匆忙,只来得及带一些基本的药材和器械,方既白侧身让开,令他为卿卿看诊,大夫连忙坐下,“请夫人将手腕向上,靠在脉枕上。”
卿卿依言行事,波澜不兴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可卿卿知道自己此刻的内心已经紧张高悬,当然,她盼着不要是。
可事与愿违,那大夫是个名医,不消片刻,便已号脉完毕,他礼节备至地收好自己的脉枕,对卿卿缓言道:“夫人的脉如珠走盘,往来流利有力,是滑脉,夫人有孕了。”
卿卿怔了一怔,虽然有过猜测,但其实完全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不过,”
大夫沉吟着道,“夫人的脉象有些不稳,这一胎坐得不牢实,在下看夫人眼有疲倦之感,似是风餐露宿,赶路夜行所致的脾虚、肝气不足,这样的赶路对坐胎是非常不利的,这孩儿,夫人以打掉为宜。
若孕养于母体当中,等到月份更大,仍有危险,届时倘若滑胎,于夫人身体更有损害。”
卿卿道:“那就打掉。”
她毫不迟疑地回答,平静至厮。
就仿佛这一胎怀的不是她的孩儿,这胎不坐在她的腹中,打掉胎儿于她丝毫无损一样。
但方既白更为谨慎:“若现在打掉,对她的身子有什么损害?”
大夫迟疑着道:“夫人身体孱弱,不易受孕,敢问夫人,可曾受过重创,心、肺之处,有凝滞疼痛之感?”
卿卿想着大夫果然是名医,一号脉便已看出她心肺受过伤。
她轻轻点头。
大夫转向方既白行礼:“郎君需得谨慎,夫人这胎不稳,身子也弱,本不宜养胎,但若是打掉,将来恐再难怀孕。”
“……”
卿卿皱眉道:“难道就非得生谢律的孩儿不可?”
方既白道:“我们知晓了,你先下去配药,便就待在客栈中随时待命。”
大夫躬身道:“谨遵吩咐。”
他下去了,两名婢女珠箴与玉燕将卿卿从胡床上搀扶起,卿卿坐直了身子,再不敢折了自己的肚子,免得腹中孩儿受到挤压,她虚弱得脸色发白,神情却如大夫所言那般虚弱疲倦,方既白上前行礼:“怪臣思虑不周到,赶路太急,让公主伤了身子。”
“无妨,不怪相公,我也归心似箭,”
卿卿是一块无根之木,漂浮在茫茫的人海上,十余年了,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她比方既白更想回到自己的故土,卿卿支撑起身子,勉力道,“这个孩子是谢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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