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长发被盘成双环髻,再饰以三四枚镶着红宝石的金簪,如同沾了血的箭镞,将她头顶的发髻一道道刺穿。
朝露对着铜镜里花容月貌的女子,如同被抽了魂魄一般毫无生机。
想起洛须靡方才对她美貌的夸赞,只觉下腹一阵作呕。
她抬手摸了摸鬓角上方一枚垂落的金簪,只觉指尖竟比那簪子更是冰凉几分。
她将簪子缓缓取下,沿着面颊一寸寸滑下来。
精致纯金簪身嵌着于阗国名贵的玉石,珠光宝气。
到底是乌兹国的王女。
哪怕改朝换代,吃穿用度,都是最上乘最精细的物什,就为养着她这身矜贵却无用的皮囊。
美艳红妆,皆是杀人利刃。
柔软的指腹触及簪尖,发觉尖头处被磨细了,锋利无比,只要轻轻划几下,铜镜里的人脸便会面目全非。
一个念头倏然在她脑海中掠过。
若是没了这张勾人的脸,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逼迫她了?
若是她自毁容颜,再装成痴傻,他们就不会利用她这副皮囊做她不想做之事了吧!
她的手停在颧骨处,尖锐的簪头抵在柔嫩的肌肤上,丝丝凉意渗入她心底。
朝露闭上了眼,一个声音却在此时涌了上来,如惊雷一般贯入她耳中:
“女施主不是妖女。
不必再为他人傀儡。”
朝露缓缓放下了簪子。
是了,错的又不是她,她何故要为此自伤?
剜肉之痛,凭何要她来受?
上天予她重来一世的机会,可不是要她委曲求全的。
要她又丑又傻,苟延残喘重新过完这一生,还不如当初就死在雪地里的干净。
可她又如何能逃脱这泥沼一般的乌兹王庭呢?
朝露忽然回想起洛须靡方才威逼利诱,在她离去前最后一句戳心之语:
“你最爱的三哥已经逃去北匈。
没有人会来救你的,死了这条心,乖乖听话……”
她的三哥,乌兹三王子洛枭是父王与北匈夫人所生之子,深受北匈单于喜爱。
洛须靡忌惮他背后的母族势力,不敢直接动手杀他,便假手于人,千方百计想要除掉他这一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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