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父皇已封你父亲国公之位,又领京兆尹一职,可谓权位并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最后一句颇带私人感情的话,落在对方的耳中,仿佛激起了一片涟漪。
她甚少有动怒的时候,然而闻言之后,语气中已愠怒之意:“京兆尹?谁做过京兆尹殿下难道不清楚吗?如今京畿势力错综复杂,遗族和部落寻滋闹事,这个位子有多得罪人陛下难道不知道吗?倒也是权,倒也有位,只怕最后要落得被权反噬,登高跌重的下场吧。”
最早之前,慕容鲜卑一代雄主慕容垂便屈居于氐族,曾做过京兆尹一职。
当时大批流民以及战败国的世族人口迁入关中京畿,人命纠纷几乎不断。
慕容垂不得已趟了这一池浑水,丝毫不敢松懈。
即便如此,王猛仍怀疑其心欲除之,假借金刀之命而逼杀其子慕容令。
算到底,这位慕容垂还是如今大魏开国国君的舅爷爷呢,这都是老故事了。
至于宽仁么,经历了易储之变,借世家之手,将亲近凉王的臣子驱逐的人,能有多宽?遗族之后多死于非命,或被分化流放,背后的君主,能有多仁?只是这两句颇有谤君嫌疑的话终究没有被陆昭说出口,但太子的逆鳞还是被触碰到了。
“这是你第二次妄自揣测了。
不要太放肆。”
他也是未来的君王,本着一种同生同命的心态,换做自己也很难忍受这种小心思被人当面戳穿的一幕。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的父母都是一定要去长安的。
至于京兆尹的事,若你父亲不喜欢,孤可以为你斡旋。”
最后一句话中主语的忽然变化,让魏钰庭心里有些隐忧。
两边看着都是极其理智的谈判人,但太子似乎这一次先做了让步。
其实按理来说,两边都不算乐观。
陆昭那边不能容忍家人殒命,但相比于太子这一边,其实退路更多。
太子若身死此战,那也是死在北人手中,南人即便受到北方世族的清算,但终究不伤根本。
陆氏如今两个嫡子都在外面,最坏也是退保会稽,到时候北方世族解决了太子,还要互相倾轧一段时日。
陆家便可借这个机会缓过气来,家族还能延续。
但这样做,之前保卫建邺而牺牲的人,以及南方各家所有的付出,只怕会付诸东流。
陆氏即便可以存活,但声名也会烂到骨子里了。
而太子这边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且自身也无更多斡旋余地。
最好的情况是太子极力往后拖延,等待崔谅等世族的援助。
但是能不能拖得住就很难说了。
这两点想必双方都是很清楚的。
陆昭听完,思忖片刻道:“殿下若无臣女这两万人,最好的情况便是拖至后期,等待各家利益权衡后,帮助殿下将周、蒋二家吃掉。
但殿下有没有想过,崔家愿意帮助殿下,还是因为上庸联系荆州紧密,楚国未除,想着日后殿下是要重用他家的。
但若战局拖得太久,上庸、荆州皆空虚,楚国又怎会作壁上观?对崔家来说,殿下的恩重不过是锦上添花,荆州的存在才是生死存亡。
若楚国异动,崔氏必会班师回援,怎么会管殿下的死活呢?”
最后一把刀,到底是捅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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