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崖拉下保险环,用力扔向远处的公务车,火光一霎,当空一声炸响,车辆葬身火海。
他在烈烈火光中挺直脊背,用力跪在地上,以一副俯首称臣的姿态盯着子爵。
“除了您,我不曾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溪崖说道。
子爵凝着狂舞的火光,火苗倒映在他浑浊的瞳孔上,嘴角咧开,露出雪白的牙尖。
“很艳丽的礼物,溪崖。”
这份礼物有着比血液更浓丽的色泽。
子爵朝溪崖招了招手,两人登上台阶,进入堡垒总部时如同置身幽暗昏暝的海底,湿冷的潮意席卷而来,沉闷闷湿漉漉地压在溪崖肩头。
护卫们收起枪支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人咚咚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沉甸甸地落在溪崖惊悸的心头。
他收敛面上过激的情绪,低头驯顺地跟着子爵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来到一个地下入口。
子爵停住脚步,回头瞧了他一眼。
石质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盏烛台,蜡烛昏暗的灯光只能映照这条深不见底通道的入口,如择人而噬的怪物张着一张大嘴,期盼下一个倒霉蛋的到来。
“溪崖,你觉得银是个什么样的人?”
子爵用手捻着蜡烛刚刚滴下的烛泪,他揉搓着手指,跳跃的火光映得他面部扭曲诡异。
“一个狡猾冷血又不怕死的亡命徒。”
溪崖低声道。
子爵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轻声一笑,低头嗅着指腹上蜡烛劣质的工业油香气,自言自语一般道。
“你的评价带有太多个人情绪,但有一点你说的没错。
银遵循着你所知的最残酷的社会法则生存至今,没人会比他更懂得如何在这个血腥进化的世界获得一席之地。
他能将威胁他的人屠杀殆尽,利己时可以践踏任何人付诸在他身上的情感,某种意义上我很惧怕银,他并非我用世俗之物就能轻易驯服的俗人,所以我也憎恨他。”
“还记得驯养员对银下手后的下场吗?”
子爵捉住溪崖的衣领,将手上残留的固体尽数抹了上去,他垂着眼,动作轻的像是在给面包片涂抹黄油。
“银将驯养员一派屠杀殆尽后逃走了。”
溪崖不敢动,接话道。
“是啊,银是那样烈性难驯的一匹野马……”
子爵喃喃道:“在你们走后,我数次回想那段时光,我突然发现银从那次受伤归来后有意无意表露出对安斯图尔的兴趣,又或者说,对执政官的兴趣,一个令我不可置信的想法就这么出现了。”
“你曾提醒过我银在数年前可能见过执政官,先前我嗤之以鼻,如今我竟对此深信不疑。
或许银在被破坏素折磨的那个晚上,执政官就在他旁边。”
溪崖克制着瞳孔的震动,却在暗处悄悄攥紧了拳头。
“银在卧底期间曾屡次警告我不要对执政官下手,我只恨我彼时疏忽大意,我过于笃定银对复仇的狂热,却没想过这其中另一种荒谬又可笑的可能。
假设银与执政官真的有私情,你觉得他会怎样对待一个数度将执政官置于险境的敌人?”
子爵说着,突然一掌掐在溪崖脖子上,他手劲极大,将溪崖整个人提了起来,脸上表情狰狞阴狠,扭曲的笑意渐渐爬上那双深绿色的瞳孔。
在溪崖窒息挣扎的嗬嗬声里,子爵手臂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溪崖涨红的脸,声音却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悄悄道。
“为了执政官连世仇都能舍弃的银,怎么会放任你活着逃出来呢?”
“我说的对吗,小叛徒?”
在子爵怨毒的呢喃声里,溪崖充血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将死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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