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返回老树的路上,我们发现了温泉,于是又高兴起来。
烟雾腾腾的泉水里散落着低矮的火山——不足以称为“山”
,小的只到我的胸口,大的也并不比周围的树更高。
“烟岩石”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用南部群岛方言。
你冲我眨眨眼,脱掉衣服和裤子,走进水里。
我站在原处,不确定该如何行动,水蒸汽像海浪一样翻滚而来,拍在脸上,厚重湿热,带着一股隐隐的硫磺气味。
你双手掬起水,擦洗脸和脖子,我盯着淌过赤裸肩膀和胸口的水流,差点在石滩上绊倒。
你抬头看我,说,*过来,小鱼*。
只有父母和姐姐会叫我小鱼,而且我已经不用这个名字了。
但我没有表示反对,你有权用你喜欢的任何名称来呼唤我。
从你的笑容看来,你也明白这一点。
我把上衣和裤子卷成一团,放到石头上。
泉水和我预想中一样热,带来一种令人愉悦的针刺感。
卵石在脚下滑动,某种耐热水生植物的丝状叶子在岩石缝隙里懒洋洋地摆动。
蒸汽像恶作剧一般,遮住我的眼睛,又飞快散开。
我应该过去吻你,但我没有这么做。
人并不总是能明确辨认自己的情感,往往只有在审视记忆时才醒悟。
我在我们之间留了一只手掌那么宽的距离,你对此不作评论,也没有靠近。
我们谈论吊桥,谈论南方群岛的奇妙地质,互相把热水里自如游动的半透明蟾蜍指给对方看,发出小孩子一般的快乐叫声。
我不太记得我们最后是怎样找到路回去的,很可能是当地人可怜在吊桥上徘徊的陌生海商,把我们带了回去。
不过我记得很清楚,暮色之中吊桥看起来如同发光的菌丝,挂在树冠之间,当地人在吊索上种了“西赫”
——意思是“白色的火”
,是一种全年开花的藤蔓。
“白色的火”
本身并不发光,但入夜之后它们吸引来大量发光的乳白色蜜蜂,足够照亮吊桥。
我们一边走一边扬着手恐吓那些采食花粉的小昆虫,看它们整群惊飞,又慢慢回到吊索上,像缓缓飘落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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