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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浪在姜瓷洲的失控中冷静了下来,他推开了姜瓷洲,姜瓷洲怎么喊他都没有用,他走了,走到老宅外面,步行去了公交车站,他到了市中心,转车去了宣城机场,从北京转机飞到纽约。
他见到了外婆,扑进她怀里大哭了一场,他在纽约定居了,没再写什么恐怖故事,他写了出喜剧,大获成功,他给电视剧,电影,广告写剧本,他赚了些钱,搬去了加拿大极北的一个小城市,冬天长达八个月,他就在家里写作,他爱上了写诗和童话,天气转暖后他就去钓鱼,他在古董集市上遇到了一个小他三岁的年轻华裔,他们情投意合,同居了,养了条狗,领养了个孩子,在市区经营一家拉面店。
他还是会写诗和童话,他从原住民那里听他们讲神话故事。
巨大的海狸,神祗化身的神树,万物皆有灵,万物皆平等,万物皆有爱。
冬天,他开车从结了冰的湖上驶过,孩子已经很大了,抱着狗在后排大叫大笑。
他的爱人坐在他身旁嘀嘀咕咕。
孩子十岁的时候,他们去了欧洲度假。
爱人带着孩子去了海滩,他起迟了,从酒店出来后去找他们,他路过一家咖啡馆,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多大了,他想了想,仔细想了想,四十多,还是得五十了。
男人应该很年长了,可他的样子却没什么变化,他穿了件白色的毛衣,微微低着头看一本书。
程浪走了进去,他坐到了男人对面的空位上,男人抬起头看他,不无讶异,不为开心。
男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眼泪从程浪的眼眶里涌了出来,他的上下嘴唇像受了寒一样不停地分开,又碰在一起,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出来。
他要说什么呢,他能说什么呢。
一个服务生过来问他要喝点什么,他用中文和他讲话。
先生,不是在这里。
程浪猛地睁开了眼睛,熔炉滚滚燃烧着,不过是幻梦一场。
娄轩在程浪边上笑出了声音。
第九章
程浪的脑袋隐隐作痛,嘴里干渴得厉害,他往娄轩坐着的地方看了会儿,起初他怀疑自己十七岁,爆炸失忆,凡此种种不过是黄粱一梦,可当他看到胡子拉渣,头发蓬乱,冲他挤眉弄眼的娄轩时,他知道爆炸发生过,失忆也发生过,十年过去了,它们都离他很远了,他也走得很远了,但他又回来了,回到淫雨缠绵的老宅,回到压抑燥热的工房,坐在这里,困在了这里。
程浪和娄轩相对无言,他摸了下后脑勺,摸到一些血,娄轩从裤兜里摸出包纸巾扔给他,指指外头,这才说话。
姜瓷洲去了厨房,不知怎么,今天他脾气特别大,杀鸡剁鱼,弄了满手的血,娄轩看到他还以为他把程浪给杀了。
娄轩说着说着,露出个夸张的笑脸,嘴角就快咧到耳际去了,他坦言,没想到程浪还在这里,他以为他已经走了,家里有汽车,有自行车,公交车站也不远,再不济他还可以用手机叫出租车。
程浪指指自己的脑袋,想是先前和姜瓷洲在推搡中磕碰到了,晕了过去,现在才清醒。
娄轩问他,那既然他醒了,他打不打算走,什么时候走,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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