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走过来,不顾污秽,跪在地上搂住了自己唯一的女儿,痴狂地呢喃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办法,你的父亲很快就能恢复。”
优夏咬着唇,手心里紧紧攥着一枚小小的护身符,冷汗浸湿,符纸上的字模糊不清。
这是父亲变鬼前一日,刚刚为她和哥哥求来的。
慈爱宽厚的父亲摸着她和哥哥的脑袋,说着:“有你们这样的儿女,是上天赐给我的宝物,父亲什么都不要,只希望你们能平安健康。”
优夏空望着地板,她发现自己怎么都想不起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
优夏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麻木不仁。
慢慢与自己的母亲一样,认为只要耐心等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后来她已经能熟练地将善良的村民招呼进来,让他们成为父亲的食物。
但比希望更先来的,是那只身上挂满头颅的恶鬼,他在夜晚敲响了门。
悲凉萧瑟的村庄,迎来了更惨烈的灾祸。
此时时透无一郎的话如惊雷砸在了优夏耳边,父亲成了恶鬼,自己便成了恶鬼的女儿。
原来饲鬼者的她早已罪孽深重。
太阳
优夏仰头大哭起来,泪如断了线的细珠,露出无以复加的脆弱和茫然。
她和母亲付出这么多代价,害死了这么多人,还是没能阻止父亲化作灰烬,过去珍存的所有美好全部云散烟飞。
优夏用手掌擦抹着眼泪,掌间的泪顺着手腕掉落到地面,她终于想起自己当时的回答。
那时的她高举着护身符,和兄长一起满眼笑意地看向父亲:“我们也很庆幸有你这么好的父亲。”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装作无知懵懂的模样去做诱饵,再也不用与鬼化的父亲和扭曲的母亲共处一室,再也不用夜夜伴随着可怖作呕的咀嚼声入睡。
明明应该如释重负,优夏却痛苦地喘不过气来。
有人救自己出深渊,自己却恨极了那双拉她的手。
为何要来?为何不早来?
满脸是泪的优夏,手心沁出大量冷汗,拿匕首的手打滑得厉害。
但她无法松手,她也不能松手。
仇恨是优夏这个即将溺水而死之人,看到的最后一根浮木,是她借以茍延残喘的唯一机会。
内心痛苦挣扎之时,忽然,优夏感觉身后一沉,被毒蛇缠绕的冰凉触感疯狂游走,令她遍体生寒。
眼前开始一片模糊,就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进了她的脊柱和头皮,锁着她动弹不得。
背后灵般的声音在耳边低吟:杀—杀—杀。
这道蛊惑的声音给了优夏力量,她握匕首的手逐渐收紧,眼神变得坚定死寂,没有任何动摇,整个人如从深渊爬起的活死人,没了灵魂,只剩躯壳。
优夏双手握紧匕首,用力地向斜靠在树干的时透无一郎刺去。
匕首没入血肉,发出沉闷的声响,没有刺中要害,但也刺得极深,刀柄处涌现大股温热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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