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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非行伍出身,大可安然度日。
方才若是战场上,你现在已是剑下亡魂了。”
裴裕的剑鞘直指他的喉咙,“最后问你一遍,此行凶多吉少,你当真考虑清楚了?”
孙邈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乃江湖人,冤有头债有主,北蛮杀我父母,此仇不报,愧为人子。
我也知以卵击石纯属不自量力、自取其辱,凭我一己之力难以撼动北蛮势力,但有铁骑营之锐、众将士之勇,定能将北蛮驱逐出境。
我愿随军出征,尽绵薄之力,助王师早日凯旋,也圆我为双亲报仇的私愿。”
裴裕收了剑鞘,抛了一壶酒给他,“干了这壶酒,喝饱了上路!”
孙邈刚坐起来,便被一个酒壶砸了满怀,险些又趴倒在地,心想鬼面将军真是人如其名、不好相与。
他的手下倒是有不少热心的,一名亲兵拉他起身,搭上他的肩,热络地说:“趁现在喝个痛快,到军营里,就没这机会了。”
铁骑营治军严明,非特殊情况,一律禁酒禁娱,以免贻误军情。
“小裴将军,其实为人很好,今天初次见你,稍微凶了一点。”
孙邈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干笑一声:“下马威嘛,我懂。”
“对,是这个理儿!”
亲兵激动地拿自己的酒壶和他的碰了一下,随即闷了一大口酒,“我和你说,之前朝廷财政紧张,许多牺牲的将士家属抚恤金没能到位,是小裴将军帮忙垫付的。”
然而,他口中善解人意的顶头上司却没给他们喝个痛快的机会,酉时整,正式编队出发。
身后,京城喧闹的爆竹声渐轻,前方,似血残阳被翻卷的浓云吞没,孙邈心底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惆怅。
他蓦然回首,只见城门上,明黄色的身影纹丝不动,太子扶着陈旧的城墙,迎着萧瑟的晚风,目眺兵马远去,大有望到地老天荒的意味。
裴裕紧紧握住缰绳,发白的指骨,些微流露出一点别离的情绪,别无破绽,自始至终,决绝地没有回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裴裕如那万里长风,急不可耐,恨不得一日之内席卷祁连山,荡平玉门关。
孙邈在马背上颠得上吐下泻,又因路上仅吃了点干粮,早消化完了,所以只是干呕,吐不出什么实质的内容,反而显得更加撕心裂肺,周围的士兵深怕他一不留神把肝胆脾胃吐出来,唯独裴裕毫不手软地在他骑的马屁股上又抽了一鞭。
孙邈若是“飞毛腿”
,便是跑断腿,也绝不骑这撒丫子狂奔的疯马。
裴裕体贴地说:“孙先生好像脸色不佳,我们放慢步调,让孙先生缓口气?”
孙邈颤颤巍巍地摆了摆手,“……不妨事,裴将军不必挂怀。”
开玩笑,他若点头,这鬼面将军下一句便会让他立马滚蛋。
果不其然,裴裕煞有介事地说:“也是,军机耽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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