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缓声道:“我来,是想请崔侯几人早些离开乌镇。”
钟意和林敢站在一侧,闻言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崔岑面上不见惊讶,只『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解神『色』:“七娘子何出此言,我似乎不曾得罪你,为何就成了不受欢迎的恶客?”
“崔侯来郓州的目的,你知我知,就不必再掩藏了罢。”
“唔?”
崔岑微微一笑,看向林敢。
见沈砚不落下风,林敢心里也有几分惊诧,忙轻咳一声道:“沈七娘子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侯爷南下,一来是为北地旱情求助,二是津口有位太叔公四月里要做九十大寿,侯爷此番也是代表博陵崔氏前来贺寿。”
沈砚心里一个字都不信,轻声笑道:“这理由也就能一时瞒过我爹。
崔侯真正的目标,怕是想要动摇荆南的刘开将军,阻隔郓州和川蜀,阻隔郓州和汉王庭的联络罢。”
她话音还未落下,便敏感地察觉到小厅里的气氛为之一凝,林敢和钟意已收起懒散姿态,目光紧盯住她。
面前这人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崔岑眼里终于多了些东西。
他闷笑了一声:“七娘子这是哪里得出的推论,我有些听不懂。”
“其实这并不难猜,就从崔侯南下开始说起罢。”
沈砚捧着暖手炉,缓声理着思路,“不错,去夏北地是蔓延了一场大旱,燕地也受到波及,但以博陵崔氏的底蕴,要撑过一个寒冬并非难事。
向来不曾对江南伸过手的崔侯竟亲自南下来求助,这理由就已十分勉强,此其一。”
“江南四大州,若说莱州和蓬阳是在津口王氏手中,崔侯不好开口的话,荆南对崔侯却是更好的选择。
因荆南从前是韦氏主政,刘开将军兵镇上位,还不曾向汉室和北方表态,此时崔侯若是有所示意,刘将军定会咬牙满足。
可是崔侯偏选择来到乌镇,此其二。”
“其三,太守府里藏了多少探子我是不知,但这十几年来都没揪出过几个,偏偏崔侯来到乌镇,我家中就抓到一个荆南益阳的细作。
勿论是真是假,我爹都不免要对友邻有所警惕,自古信任成疑,若是刘将军发现郓州有什么动静,难免也要多想一想。
这个时机太巧,换了是崔侯,也是要疑心的罢?”
崔岑不置可否:“七娘子如此列举,实则都是你的猜测,半分实据也没有。”
“马上就会有了,”
沈砚回望他,“从川蜀来的那支提亲队伍,崔侯不是很快就要将它拦截下了吗?”
这下,钟意和林敢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加沉默锐利。
饶是沈砚镇定,一瞬间还是感到了背脊发凉。
她已经走到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若一个不慎,她真有可能会命丧于此。
崔岑低头看着面前这个娇美女子,不得不承认她十分有胆气。
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绒白地垫上因水渍滴落显出了一小块深『色』,她应该很冷,但这并不能让崔岑感到一丝怜惜。
他仍是没有『露』出什么她可能期待的表情,震惊,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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