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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白医生,好久不见。
我说白医生,你是不是没认出我来啊。
肯定的嘛,我都这个样子了,我真以为我到这地步已经不能再倒霉了,可这破人生真的没下限啊。
我在努力地贬低自己给自己找面子。
白礼的脸一瞬间扭曲了,他瞪大了眼,那是一个好像听到世界要毁灭一样的表情。
我痛苦闭眼,心里尴尬得要死了,我心说白哥你可不能这么多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你别一张嘴就一板一眼地纠正我让气氛更尴尬,你看看气氛吧你。
很高兴,白礼他有长进。
过了几秒,他情绪稳定了,于是他平静又眼神颤抖着,声音有些发哑地跟我说,好久不见,夏先生。
我被他叫得浑身一哆嗦。
怎么他叫我夏先生这么怪。
太怪了,受不了。
白礼说完就不跟我说话了,他抹了一把脸,挥了挥手,把小护士叫了出去,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偏头看外面,病房窗户外有一棵大银杏树,正是秋天,银杏树焦黄的叶子被风呼啦啦地吹落。
我心说,我这次八成是真的要跟它一起落没了。
树明年还能长叶子,我是长不起来了,我马上入土。
入土倒是没事儿,可偏偏我在这个狗屁节点遇上了白礼。
我好难过,我难过得想现在就入土。
我盯着叶子开始发呆,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门又被拉开了。
我一看,白礼进来了。
我眼角抽搐,咳嗽了两声,肺更疼了,想吐血。
白礼低着头,手上拿着个板子,边往我床边走过来,边翻了几页,手有些发抖。
他走到我床边来,我终于看清他的神色了。
他眼圈红了,紧抿着嘴,捏着那些检查单子的手还在抖。
他就这么站在我床边,来来回回不停地翻那些单子。
我眼瞅着他来回翻了八遍了,翻得一次比一次快,好像他翻快点儿就能趁那些结果不注意啪地把所有数值打回正常范围似的。
他呼吸声越来越重了,上学的时候跑完八百米,他都没这么喘过。
我躺在床上,越来越如坐针毡。
最后我受不了,我又一次干笑了起来,叫他:“白医生。”
白礼抬头看我。
我说:“你还要负责我吗……不是说医院有规定,不让医生负责熟人?”
“没有这种规定。”
白礼放下手上的单子,说,“是心理医生不准给熟人治疗,心理层面上很麻烦。”
我尴尬道:“是吗。”
白礼没说话,他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不舒服,抓起被子,往角落里瑟缩了一下。
我现在真的不好看,瘦得跟学校保健室里的骨头架子模型似的,为了化疗还剃了个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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