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沾过水,表面变得湿润,他自己将多余的水珠拭去了,发丝别到耳后,擡眼看向对自己脸上藏不住的担忧完全没有认知的许长倾。
择时不如撞时,山神决定开口,主动提起那堆烂摊子事:“我不知道虞姑和你说了多少,但应该也就是那些。”
“那不是谎言。”
他不自觉深吸了口气:“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太久了。”
“怎麽说呢,”
他叹气,愧疚与遗憾沉在最底,“就是你听见的那样。”
对不起。
要怎麽说。
能怎麽说。
山神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处于各种情绪杂糅的漩涡中心。
一向以严格执行情绪平稳要求的神明好像被他遗落在过去,现在这里站着的,是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个体。
许长倾在看着他。
他犹豫着,还是朝对方扬起一个与平日无异的笑,虽然那笑容很快也就淡下去。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是我自己忘记了,还有这门子规矩。
他不知道许长倾的思路已经开始不合时宜地跑偏:
……如果物与现在肯让耳朵显现出来,很大概率会是耷拉着的吧?
“我知道了。”
许长倾说。
“现在听见也不晚。”
化身的耳垂被捏住,往后拧了半圈,是要他长长记性。
他闭上眼,但那人什麽实质意义上的动作都没再做,只是一如既往地靠近他,郑重其事地和他说,没关系。
被接纳了。
他想,就算谎言在前,因为有其他因素挡在前面占了上风,他们还是能好好坐在这里,聊着些其实不算愉快的话。
所以一旦踏进这种成分複杂的关系,红线缚上,就很难再只凭一方的意愿走出去。
许长倾说:“我是第一次学着爱人。”
“可能就是你们说的缘分作崇,”
他笑了一声,没把自己呛住,“在那天之前,其实我从来没想过会对谁産生出这样可怕的情感。”
物与竖起耳朵听:“——而且偏偏就遇见了说是司掌姻缘,其实对它同样也一窍不通的你。”
你看得出来,他说,像柳逍遥,或者岑凛,他们都觉得我是抽了疯。
“我很清楚自己是什麽样的人。”
许长倾看向自己掌心,那上面有三道修长纹路,“以前见过算命先生,看了手相说是天生薄情,注定找不到合适的人。”
“现在想想,应该说误打误撞被他算对了。
没有合适的人,只有合适的神,足够了。”
他忽然发现,离自己第一次见到神明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季节,秋风散去,冬雪飘零,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却像时针加速,他被欺骗着走过了数年:“……也是在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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