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那么多想与不想。
被扔进斗兽场的野兽只会在死与不死中发自本能地走向必然的那条路,必然地眯眸傲视一切,不可触犯地活着。
那一年从丁雷的会所出来后,李景恪在家具厂草草度日,无趣单调的生活反而令人眷恋,直到死好像都可以。
这也是自由。
但现在他无法再麻痹自己独善其身,池灿干净光洁的脸很柔软,使完小性子贴过来热气腾腾,眼里流露着生涩又直白的期待,阳光好像永远灼灼地盛在他的眼睛里,引诱李景恪想要抓住,那是某种一闪而过的蓬勃的欲望和希望。
没有人不想过更好的生活,池灿也是,李景恪依然得走向必然的路,将凡他想要的绝对控制在手中。
于是时隔将近大半年,李景恪白天已经拨过电话,联系了曾经提供给他过一次千载难逢机会的沈老板。
对方没有多言,似乎等这通电话等了足够久,十分爽快地发来了不变的邀请,各取所需自然没有再拖延的必要。
李景恪看着池灿,手里随意点了点鼠标,哼了一声说:“不去上班不是正合你意?”
“如果你能永远不上班当然好了,”
池灿边掏出留在最后的轻松的默写作业,边犹豫了一会儿,“但好像不可以……我就是想问问,家里还有钱么?还有多少钱?”
“来探我家底了。”
李景恪说。
池灿脱口而出嘀咕道:“你家就是我家。”
他望着李景恪又一哂,声音越来越低地解释:“学校可以申请贫困生补助,我今天要了张单子填完交上去了,好多同学都要了。”
池灿等其他同学先举手才最后举的手,现在回想,感觉也没那么丢脸。
“既然已经交了,按老师说的要求去弄就是了,最后还要评选的吧,”
李景恪合上电脑,神情变得温和,“不管有没有补助,都不用你操心钱的事。”
池灿“嗯”
了一声,仿佛为这贫困的家境担忧,变得郁郁寡欢起来。
他一直在琢磨。
因为那天找存钱罐胡乱打开过放厨具的柜子,看见里面摆着一摞成筒的挂面。
池灿早上从没在家吃过挂面,晚上回来也从没见过李景恪中午有做饭的痕迹,大概那些挂面都成了李景恪的午餐。
“与其担心家里有多少钱,不如担心你的学习,”
李景恪扬扬下巴,话锋一转,叫人猝不及防,“文言文默写,默完给我检查。”
“……啊?”
池灿一下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拒绝,“明天老师会检查的。”
“十分钟之内写完给我检查,”
李景恪眼中带着幸灾乐祸,慢悠悠地说,“错太多的话,今晚别想睡了。”
池灿顿时更心情不好了,这样的李景恪就像往他悸动的心里锹了把土一埋,整个人都冷却下来。
但他决定多多原谅李景恪,低头开始一笔一划默写,祈祷自己全能记得。
默写一共十条,他错了五个。
李景恪眉头越拧越松不开,给他对到最后一个时手里停顿下来,手背上的青筋仿佛都更鼓了,池灿心凉了半截,探过去的脑袋往回退着。
万幸有人在外敲门,李景恪睨他一眼,沉默不语地起身开门去了外面——许如桔有事找李景恪,正正好救他一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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