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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他又开始怀疑床边的动物是否分得清桌椅和卧榻,别说铺着几层崭新的毛皮,就算那里铺满了黄金,他也没有往一张陌生床榻上坐去的习惯。
他擦净手上海水,瞥见桌上的空餐盘,心想用人类的餐、住人类的地盘,比巡逻水手还准时的夜半出游,再加整理那么一张人类床铺,这动物在这艘船大概迷上了什么奇怪的人类游戏。
然而不论他想摆弄餐刀还是床铺,现在这些总比之前的尸体游戏要无害。
不再继续观察人这间屋子的边边角角,艾格转而望去窗口,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屋外这一拨巡逻脚步声就快过去,他打算回到船尾,在船医室的椅子上继续打会儿盹。
就在这时,屋子另一头传来了细微的东西拖地声。
转过头,鱼尾在动,慢慢地,一个青铜箱被人鱼拖到了床榻边。
箱盖打开,艾格正要离开的脚步停住了。
一整箱转轮火.枪。
商船财大气粗、处处考究,连武器都带着藏品般的工艺,箱中冒出的铜与精钢保养良好,泛着比金银更引人瞩目的冷光。
人鱼顺着他的视线落点,伸手从箱中拿出了一把火.枪。
格外精美的一把,长仅六英寸,齿轮咬合,筒座镶嵌,外露的每一个构件都在彰显机械的精度。
艾格眼睛不由跟随移动,见那蹼掌握着枪,慢慢放到了那张床榻上。
柔软毛皮的映衬下,金属更显流光溢彩。
艾格看看床上的那把火.枪,又看看人鱼静候在那的模样。
一时间谁也没有动弹。
直到人鱼再次从箱中拿出了一叠金属。
这回是已经拆卸过的一把枪,灰眼睛依旧望着脚步不动的人,金属零件被一个接一个摆上那张床榻,井然有序地,像极了诱人餐点一一被摆盘上桌。
随后鱼尾退开一点距离,灯光越过苍白肩膀,完全打亮床榻上的火.枪。
隔着半个屋子的注视没持续太久,用眼睛盘点完一把枪所有熟识的零件,艾格已经挪动双脚,走了过去。
“……你拆的?”
他问。
人鱼没有否认,只是朝他递出一个描金的枪管,底下鱼尾无声环绕,于是走近的双脚就停在了长尾与床榻间。
艾格接过枪管,摸了两下,人鱼递来了第二个配件,他再度接过,金属合扣金属,一眨眼,手上已经开始本能地组装起这把火.枪。
盯着满床金属望了两秒,随后他转过身,在床上坐了下来。
身下柔软凹陷的同时,一种区别于屋外夜风的海水味也在裹上鼻端,那味道本已随着湿淋淋的鱼尾抹遍了这间屋子的所有角落,久闻之后并不易察,可这床帷间似乎又是另一种浓度。
气味的沾染密不透风,艾格下意识动了动鼻子,朝身旁瞥去。
一条手臂则搁在他的身侧,鱼尾横摆,围在他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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