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官职不小,但恨他者众,起起落落还是八品的监察御史。
他在上京举目无亲,清风两袖,再有右相陈伯丰撑持,别人不敢查的他查,不敢上的他上,位高权重的官他一弹劾一个准,不怕砍的脖子生生梗到现在。
过刚易折之道理本应有人教导于他,但他老师,御史中丞胡汝襄与他无甚不同,亦为宁死不屈的耿介之士,不知在朝上当着年庭兰的面扬言撞死多少次。
就连孝和帝在世时也拿他二人无法,多半都是和了稀泥。
而冯邺,在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便颇受他器重。
后来升任飞快,权势滔天,带着十六卫作威作福,御史大夫敢怒不敢言,御史台形同虚设。
本以为新帝登基,吏治能清明些,谁想年庭兰政事不通,民生不晓,沉迷编写书画籍谱;
远在凉州的燕王野心颇重,冯邺积威甚久,一个觊觎陛下的皇位,一个看上陛下的钱,动作都是愈猖獗。
朝中结党营私、滥用职权、收受贿赂之事只多不少。
皇帝无用,谏臣们几乎是孤军奋战。
此次弹劾起因,本是有人到衙门处击鼓鸣冤,称冯邺收他白银千两,却迟迟不分官位,甚至闭门不见。
荀修同查后现是冯邺属下一长史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于是连上几道奏疏,称冯邺用职务之便垄断铨选,聚敛钱财,买卖官职,此次是因识人不清遭到反噬。
而他十六卫私下的这条暗链存在已久,若不彻底拔除将后患无穷!
皇帝大怒,撤了十六卫的铨选额,冯邺吃了闷亏,却动不得立了大功的荀修同,只好拿他年迈的老师开刀。
不到三日便以徇私舞弊之名将胡汝襄投入牢中,于今日申时仓促斩。
“我保不得。”
信上撇捺顿挫,风骨尽显,她甚至能想到年庭兰写下这句话时难言的愧忿。
树大根深之党羽,拔起除之非一夕可就。
冯邺怒火不泻,难以安顿其心。
文臣死谏,武将死战,天下棋盘,粉身碎骨不过看作局长短。
荀修同走到这一步,应有将一切丢至于后的坚决。
人群惊呼四起,季融抬头,见几丈前一男子披着,拖着一把花纹古朴的重剑自街中穿行。
众人纷纷退避,唯恐一个不慎见了血光。
那人却神色平静,镇定自若,宛如在自家室内行走,视喧哗于无物。
素白的衣袍松垮垂地,长披肩,握住剑柄的右臂似有些吃力,不像是平日提剑之人。
左手则托着一双翅幞头,恭谨地举于胸前。
季融眉头狠皱,拨开座前人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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