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繁见他嘴里叼着那体温计,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富贵嘴里叼着鸡骨头的样子。
不过水银是有毒的,生活常识课老师讲过。
贺繁怕他会把体温计给咬碎,本来要躺下了,又翻身坐起来,犹豫了一下连着药和水一起接了过来。
江代出看着贺繁喝水吃药,不知不觉打量起他来。
贺繁露在外面的皮肤看着都几近透明的白,连淡蓝色的血管都微微可见,这两天一折腾,更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像是书里描述的那种住在城堡里常年不见天光的,漂亮又忧郁的小吸血鬼。
而且他还很瘦,端着杯子的手腕骨突出,指头纤细,脖颈至锁骨两边各有一个深陷的凹涡,肩膀也能透过棉质的衣料看出嶙峋的轮廓。
江代出把他全身各处扫视了一遍,感觉他实在一副不大结实的样子,好像碰下就会碎,难怪冲个冷水都会病成这样。
江代出心里这样想着,话就从嘴里溜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弱啊,夏天的冷水也没多凉啊。”
“我很怕冷。”
贺繁抿了抿唇说,“你以后别再关我的热水了。”
江代出连忙摆手保证:“不会了不会了,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
贺繁吃完了药,放下水杯没再说什么,也只能是相信江代出。
他真的不想生病,生病住院是会讨人厌的,首都家里的保姆就时常抱怨,他原来的爸爸妈妈也会很烦。
他怕这家的大人也烦他。
过了好半天,当贺繁奇怪江代出为什么还站在他床边盯着他不肯走时,江代出终于憋不住了问他:“我欺负你了,你为什么没跟我妈告状啊?”
贺繁垂下眼,只淡淡说了句:“我不想添麻烦。”
不是贺繁大度地想要以德报怨,是他知道从此将要寄人篱下,多嘴多舌的不好。
大人世界里复杂的伦常与规则太多,他并不都能懂,单从他的角度看去,只知道无论是首都那个空旷冷清的大房子,还是现在这个热闹拥挤的小家,自己都是多余的。
玻璃门被人轻敲了敲,而后从外拉开一条细缝儿。
年美红在隔壁干活不放心,趁客人上染发膏的工夫回来看贺繁。
江代出见他妈过来,兴冲冲地窜到门口邀功,“妈,我跟他道歉了,我还给他吃药了呢!”
“好儿子,真懂事。”
年美红欣慰地揉了把江代出的头,目光投向贺繁,一脸掩不住的歉疚与难受,“小繁,你怎么样了?”
说着伸手过去探贺繁的额头,“还发不发烧了?”
贺繁的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用的水银体温计,也不知道自己烧不烧,习惯性地回道:“我好了,不发烧了。”
年美红摸着他确实不热,又试了试自己的额温,两相比对才放心,“那你饿不饿?锅里有粥,我给你盛一碗去?”
贺繁的肚子早就咕噜噜叫过好几轮,负责“照顾”
他的江代出心粗没注意,这会儿被问到就点了点头。
年美红急匆匆地转头进厨房,从不被允许端碗进屋的江代出心里吃味,提声喊道:“妈!
我也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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