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瑟芬抬眼,就看到哈迪斯已经松开了缰绳,手指正在轻柔摸着她耳边的花朵。
把花都摸奄了。
马车顺着黑雾铺成的道路继续奔跑。
她有些恍惚,脑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太多超过想象的东西,竟然一时都无法分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中梦。
也许她醒了……
然后泊瑟芬眼瞳深处,浮现出了埃特纳。
不是她看到它,而是它浮起来。
火山上黑色的石渣跟随着无数的石头,形成泥石流从上浮的山体上倾泄而下。
几个独眼的人形怪兽,在山脚下赶着羊群惊恐逃跑,边跑大喊:“我是波塞冬之子,毁灭我们的家园会遭受海洋报复。”
泊瑟芬甚至能看到那些独眼巨兽,被吓到嗷嗷乱叫异常可怜。
但是她的神经线已经被刺激到粗大无比,吓着吓着她已经习惯了。
像是一棵大树被连根拔起那样的山体,离开大地的时候,整个大岛都地震了。
泊瑟芬看到那火山下的黑洞巨坑里,一条浓黑的河流没有声息涌出来,黑暗的河流上无数的残肢断骸漂浮着,火山灰落到水里都毫无阻碍沉下去。
水很轻,轻到羽毛都无法漂浮在上面,幽魂无论怎么挣扎都会被淹没。
泊瑟芬看到一大堆的秃头骷髅,扭曲骨手从河水里伸出来,所到之处所有的火焰都被浓墨一样河水浇灭了。
那些亡灵骨骸密密麻麻从河里爬出来,抓住了巨大的火焰掌心,里面传来堤丰的惨叫。
它们贪婪而黏腻地吞噬着火焰。
堤丰也化为原样,一个巨大的提坦神头颅跟肩膀,被一点点拖入火山口下。
如果刚才泊瑟芬只是对灾难的来临而无能为力,那现在这种画面,就是最强烈的恐惧贯穿她的临界值,让她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人刻在本能里,对死亡的惧怕从来没有改变过。
突然她眼前一黑,盖在头顶的黑布兜帽,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捏住边缘往下扯,盖住她的视线。
“闭眼,一堆枯骨而已。”
哈迪斯的声音依旧是冷淡的,就算是最激动的时候,他的嗓子也跟石化过一样,没有任何热情的表示。
泊瑟芬死死抿着唇,眼睛被黑雾盖住。
头上的花朵似乎嗅到美食的气味,立刻伸出嫩叶子要去拨开她眼前黑雾化成的兜帽。
哈迪斯凑过去,轻吹了一口气,生机断绝。
他呼吸间的死亡的气息,比那条突然出现的亡灵之河都阴冷,所有从泊瑟芬头发上冒出来,想要冲出黑帽子的花们立刻化为尘埃。
适当死亡气息是弱小的种子肥料。
但是死亡过甚,却能轻易毁灭所有柔软的生机。
他身上的死亡太过浓郁,已经失去用腐败的死亡去滋养种子的神力,所到之处所有生命都会被冥府的气息毁灭。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藏在他黑雾里,而不受影响甚至能攫取他的力量反哺自身的神灵。
但是她看起来却不强大……
哈迪斯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上面的阿刻戎河雕纹已经改变了路径。
细小的支流从阿刻戎主河里被分出来,流过海洋裂缝,来到火山口下。
这是他用戒指截取一段河流,拖过来淹没堤丰的火焰。
冥府的门也因为一段河流改道,而敞开一会,无数亡灵都争先恐后逃出去,又陷到河水里,只能绝望地伸出手,将所看到的一切生命拖下去。
哈迪斯毫无波澜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被爱意擒住的注意力,因为工作又勉强恢复了正常。
阿刻戎河流里属于阿刻卢西亚湖的遗忘气息,也暂时让他遗忘□□之火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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