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冻醒不太准确,因为他自己并不冷,反而是无意间靠近暮尘的时候,有什么冰凉贴上了他的额头,瞬间一激灵,梦醒时分还以为外头下雹子了。
萧晗揉了揉眼睛,发现暮尘近在咫尺。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宇微蹙,但褪去了平日里的锐利锋芒,长睫轻闭,美目如画。
做噩梦了吗?
“师尊……”
萧晗轻唤了一声,见暮尘没有反应,就握上了他的手,结果又被冻得一机灵。
“见鬼了,怎么这样凉?”
萧晗想把暮尘揽进怀里,用他的体温去暖这个永远不会照料自己的人,但此举太过僭越,所以他只是捂着那双有些泛红的手,没好气地在心中埋怨,“多大个人了,不知道多添一些衣裳吗?明明怕冷还成天就穿一袭单袍,之前买的斗篷都叫狗吃了?”
思及此,萧晗愣住了,对啊,那件斗篷……
他望向佛像旁边的亓官楠,后者盖着玄色外袍,里面还裹了一层皓月般的斗篷。
萧晗不怕冷,冰天雪地也一件麻衣足矣。
但暮尘不一样,他当初在亡人谷落下了病根,这么多年灵体未愈,极易沾染风寒。
“你总问本王冷不冷,那你呢?”
饶是杀人不见血的萧晗,也到底还是心生欠意,他不再想什么师徒本分,伸手搂住了暮尘,早已被冷风打透了的衣衫,终于寻得了一处难求的温暖。
可惜好景不长,荒庙门口,一股子血腥味儿扑面而来,暮尘立刻睁开了眼眸,他从萧晗怀中起身,顺势将他挡在身后,“有人。”
三人破门而入,其中有位伤者头戴斗笠,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被一个半大少年架着,那少年看来有些功夫底子,却也气力不济,费劲地搀扶受伤的人,旁边跟了个下人打扮的妇人,她带了面纱,踉踉跄跄地一路小跑。
少年进庙门的一刻,像个受惊的小兽,眼珠警惕地四处乱扫,萧晗没有动弹,兀自坐在佛像的阴影里,暮尘将气息放得极轻,少年自然没留意到他们,低声对那带斗笠的女子道:“应该没有人,在这儿躲一宿吧,我瞧您的伤……”
少年还没说完,那女子便勉强站直了身,双手合十对着暮尘的方向,“咳……这位仙君……”
她这一抬头,话音登时顿住,暮尘和萧晗也都看清了,来人正是悟悲师太和当时为首的阿泽。
暮尘回礼,道:“悟悲师太。”
悟悲苦笑一声:“贫尼与仙君当真有缘……”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往前倒去,阿泽忙伸手去扶,自己却也力竭,被她带得也摔在了地上,嗓音里带有浓重的哭腔:“悟悲师太……”
一旁的妇人挽袖把脉,却在碰到悟悲手腕的一刹那瞪大了双眸,她几欲泣血,哀声道:“悟悲,不值得……”
悟悲全身抽搐,嘴唇紫青,连吐出来的血都是诡异的黑色,她压下喉间的腥气,示意妇人无需多言:“恩公仁善、娘子慈悲,贫尼愿尽微薄之力……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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