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非亲非故的,你救我,图什么?总不至于是菩萨降世,我看你也不会法术啊。”
青唯的目光落在他扶着门边的手。
指腹、虎口粗糙,这是习武人惯常长茧子的地方,但除此之外,他的指节、下指肚处,也有很厚的茧子,青唯认得,这是工匠的手。
囚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忽地开腔:
“洗襟台,这案子跟你有关系吗?”
青唯没吭声,移目看向他。
“当年先帝下旨修筑洗襟台,命大筑匠温阡督工,后来洗襟台塌了,死了许多人。
这事儿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
玄鹰司的点检、都虞侯查抄殊死,朝廷中的相关大员,筑匠温阡,还有他的亲眷尽皆伏法,先帝也因为这案子一病不起,没过两年就龙驭宾天了。”
“至于温阡手下有几个工匠……”
“这几个工匠,大都是自幼学艺,但其中一人,是半路出家。”
青唯接过囚犯的话头,“他姓薛,出身行伍,长渡河一役后,因为受了腿伤,拜师另学了手艺。
洗襟台坍塌时,他因为被温阡派去勘察石料,躲过了朝廷追捕,侥幸保住一命。
正因为此,他是温阡手下的所有工匠里,唯一活下来的一个人。”
“不过他不惜命,几年后,他居然在京城露了面,前阵子被官差拿住,关在了城南郊外的暗牢里,还吃了一个月的馊饭菜。”
“好在他命大,被我劫了出来,不然,”
青唯一顿,朝上一指,“他可能已经挂在哪根梁上自寻短见了。”
青唯看着囚犯:“你的情况海捕文书上都有,我既救你,自然知道你是谁,你不必拿这个来套我的话。”
薛长兴讪讪地,“这不是感念恩人的大恩大德,想知道恩人的姓名吗?”
他说着,续道:“所以洗襟台这案子,没人愿意沾上。
抛开那些死士不提,要说有人雇你救我,许以重金,我看你也不像贪财的人,只能往根由上猜,想着你我是不是同病相怜,也和那塌了的台子有关系。”
他切切打听:“那日我老远跟着你,好像听到你姓崔。
当年温阡手下的工匠里,也有个姓崔的,叫崔原义……”
他话未说完,见青唯目光变凉,连忙打住,“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就是。”
青唯转身便走。
“哎,女侠!”
“你还有什么事?”
薛长兴掩着门,头从门缝里钻出来,嘿嘿一笑:“明日你得空,给我买只烧鹅呗?光几粒肉沫子,不解馋啊!”
-
青唯回到房中,子时已过去大半。
她点上灯,先仔细检查了铺在门前的烟灰。
烟灰没被动过——她离开后,没人进屋找过她。
青唯松了口气。
她住的这间小院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原本是给她们姐妹二人住,因为罗氏担心崔芝芸,把她接去了正院东厢,因而只余青唯一人。
屋中的陈设还是她来时的样子,只多出一个行囊,青唯洗漱完,换过干净衣裳,又把所有物件儿一应收回到行囊中。
这是她这些年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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