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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床上浑身烧得冒烟了,月娘也不过比我大了一岁,却丝毫不脸红,说的无比自在,见我这样的神情也不知道停顿,遂自说下去:“大爷也真是的,虽说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姑娘早晚是大爷的人,但也该给你准备一身新嫁衣,你昨儿个还受了伤,真是的,怎么样,爷昨儿个没伤着姑娘吧?”
我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人塞了枚生鸡蛋,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我还没回话,月娘已径自扶我进了大水桶:“不过姑娘别介意,奴婢打三年前就在大爷身边了,奴婢看得出来,大爷是真心待姑娘,临去梨园给老太太定醒之前,大爷还痴痴地站在姑娘门口好一会儿哪!
临走前,大爷说昨儿个在这儿过了夜才知道这这边方向的房子太阴冷,对姑娘身体不好,以后姑娘就搬到东边的离大爷最近的那间屋子那去,和大爷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月娘小心翼翼的将我的手搁在桶边,轻轻地替我擦拭着身体,看我耷拉着脸不说话,便又说道:“姑娘也莫需担心,大爷虽是出身非凡,又封了个‘胜凯大将军’但绝非寻常的花心少爷,他是奴婢看过最洁身自好的男子了,这么多年了,还没见他身边出现过一个女子,姑娘可真是幸运。
奴婢敢断言,姑娘跟着大爷定是终身有靠了,再说现在姑娘也得宠,说不定等姑娘有了……有了身孕,还能当上正室呢。”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怎么月娘说的我好象没人要的野孩子,硬是扒拉着他家大爷,然后不小心踩到狗屎才被他宠幸?我一时用力,一下子全身滑入浴桶,月娘的脸在水下自上看来显得肥嘟嘟,她在我我上方惊呼着,我躺在桶底无声而笑。
用过些简单的早膳,月娘硬是押着我坐在梳妆镜前给我梳妆,光一个头发,她就用了一个时辰,她给我梳了个流星逐月髻,梳的水鬓长长的,插上了杨越泽平日送给我的玉簪和一支金步摇簪,我本想换上昨日那件最素的衣服,月娘说是太素了不吉利,只怕大爷看了不开心,硬让我换上了梅红锈牡丹的袍子,绯红的绫缎比肩儿,这样一看,倒也甚是漂亮。
她又给我另一边未受伤的脸搽上了脂粉,嘴上抹上了宝斋堂买来的口脂膏,打扮停当,我凑近铜镜中,自是显得“红衣”
从未有过的丰艳,不过我琢磨着,怎么越看,就越像戏文里的青楼女子打扮呢?
忽然,我神色一黯,看着自己右边脸上的疤一阵烦厌,想我前世生为苏碧时,是如何的貌美如花、肌肤胜雪、身段苗条,可是这张我以前最瞧不起,最讨厌的脸,居然是我的了。
真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月娘似乎看出了什么,陪笑道:“姑娘放心,大爷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只看女子的容貌。
大爷看重的是姑娘的心意,所以姑娘不必在意。”
我生涩的笑了笑,虽然我昨夜跟李大人说的那样洒脱,但试问天底下,又有哪个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呢?
正在沉默间,门口传来了三声敲门声,我稍微敛了敛自己的情绪,命月娘去开门,来人居然是袁姨。
袁姨见我呆呆地在哪里,有些不知所措,连唤数声,我才回过神来,月娘以为我惧怕她,问袁姨可是有什么事?
袁姨笑着拿出个红木盒子递给她,说:“这是老太太送给红衣姑娘的盒子。”
我看了看那雕刻精致陈旧的妆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袁姨见我不接,遂自打开妆盒,里面珠宝的光辉映着我的脸庞,她淡淡地说着:“这妆盒是老太爷迎取大爷的生母时候专门送给夫人的,夫人过逝后,这妆盒就一直由老太太保存着,留着以后送给大爷的媳妇。
姑娘虽然不是正室,却也是大爷身边唯一的女人,老太太说赏给你,只希望你日后一心一意的伺候大爷,莫要再想那些旁的歪的了。”
一心一意?旁的歪的?我的天,这下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看来大家都以为昨夜杨越泽临幸了我,都以为我是他的人了。
而老太太明显是叫袁姨来传话,意指是“我红衣”
以前伺候过杨官,现在又被杨越泽要了来,自然要嘱咐我不能三心二意了。
袁姨见我不说话,又打量了一眼我右脸的伤口,不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袁姨一走,月娘就抱着那盒子细细的摸着每一件首饰,直感叹美丽精细。
转而见我望着她,似乎自觉失态,她依依不舍的放下盒子,对我福了一福,认真的说:“月娘这厢恭喜姑娘了,老太太爷既然把这妆盒赐给了你,必是把你当她的儿媳妇了。”
她忽地蹦出一句,我打着冷战,杨老太太表面是赏赐我,看来恩惠莫大,其实杨越泽的娘亲是出了名的贤慧忠贞,她赠我这个妆盒也无非是在告诉我,我得本本分分地作杨越泽的枕边人,再不能对杨官心猿意马。
我颓然倒在座位上,月娘看我脸色不好,以为旧伤复发,加之昨夜可能“没歇息好”
于是红着脸,便急急地送我回房歇午觉。
昨夜我确然没有睡好,于是这一沾床便又进入了梦乡,然而我竟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中,一棵秀逸的大树下,一个俊美的雌雄难辨的天人靠着树干,一手支着额角,平静地休憩着,银白雪缎的秀发流泻腰腿,长长的睫毛覆着双眼,他的周身流转着说不出的详和平静,而看那面容俱然是那个人妖卫子默?!
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我怎么会梦到卫子默?我害怕起来,拼命想从梦中醒来,却徒劳无功。
我吓得浑身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那妖异无比的酒瞳波光流转,只是他浑身的神圣详和之气又让我感到平静,他微笑而亲切地看着我,那微笑就和在地府时对我那莫名其妙的微笑一模一样,他微启朱唇,对我温润道:“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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